有一句俗话说的很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今天这一句话用在现在的左文卓的身上就非常的合适。
为了让儿子能够尽最大可能的逃得更远,他着意的加强了府中的保密措施,尤其是那些见到过刘定军等人进来的仆人们,更是被他借助各种借口牢牢的控制在了后院,只是在大门口安排了最亲信的左陵川守卫,并且着意的吩咐了几句。
原本在他看来,这已经是自己能够做的最好的准备了!
但是他却疏忽了最致命的一点,正是因为他这种刻意的行为,却恰恰成了最大的破绽!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跟他现在情绪失控有很大的关系。
坐在大厅里,看到眼前这些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闻言相劝的莺莺燕燕们,他的心里忍不住的就是一阵悲哀!
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些人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她们,但想必那下场绝对好不了!
以己度人!
要是自己赶过去灭了仇家的满门,纵然是不斩草除根,彻底的杀光,也绝对会送到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牢牢的控制起来。
所以,哪怕是他自认为自己完全可以为了让儿子逃得一条性命,自己完全可以从容的面对死亡,但是,他错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这种由他亲自制造的沉寂气氛下,一颗心发慌的很!
接下来会不会有人来呢?
要是来的话,自己该说些什么呢?
是跪地求饶?争取讨得一条活命?还是硬充英雄,慷慨赴死呢?
死后,又会不会有阴曹地府呢?自己的这一生,功过又会得到一种什么样的评定呢?
一个个的问号,在他的脑海当中盘旋回绕,搅得他是越来越心神不定起来。
他开始后悔了!
假若是当初自己能够硬下心肠,阻止儿子,兴许现在,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吧!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了,自己酿就的苦酒,活该自己来尝!
突然,他就是听到了一阵沉重的撞击声,整个人忍不住的就是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是从座位上蹿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外面的方向,哆哆嗦嗦的说着,“老卢啊,去,去看看,看看外面,外面到底发生,发生了什么情,情况......”
在他身后的影子当中,就是冒出了一个下人打扮的老仆,看样子年纪也是不小了,但走起路来却是风风火火,显得格外的有激情,浑然一副年轻人的模样。
但见他紧走几步,就是转到了左文卓的面前,躬身行了一个礼,“老爷,不用看了,应该就是那话儿来了!估计这个时间,少爷也该走远了,您也不用再在这里坚持了,要不还是躲进密道......”
“唉!”
左文卓先是有些意动,但瞬即便是黯然一声长叹,幽幽的说道,“没用了!都打上门来了!还是不要暴漏密道为好,也好让成儿他跑得更远一些!
”
虽然刚刚免不了的焦虑惊慌,但当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是不知怎么的,他的心,竟然恢复到了平静。
“老卢啊,你跟了我也有个大几十年了吧!”
“是的,老爷,老奴是家生子,自打记事那会儿便是在府中,细算下来,距今也都有个四五十年了吧!”
“是啊!四五十年了!一晃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都变了!一切都改变了!老卢,我知道你一身的本领,这儿,还是困不住你的,你就不要再陪我这个老头子送死了!走吧!”
“老爷,我生于斯张于斯,又能到哪里去呢!还不如在这里陪着老爷,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黄泉路!黄泉路!哈哈!黄泉路好啊!好啊!”
左文卓突然就是歇斯底里的一阵狂笑,好半响才算是回复下来,说道,“还是不要浪费了你这一身的功夫了!走吧!正好我还有事相托!”
“老爷!”
“不要多说了!我就那么一根独苗苗了,可不希望他中途夭折了,就拜托你受累,照顾一下吧!”
老仆没有再说话,只是拿眼睛深深地望了左文卓一眼,突然就是转身,轻飘飘的走了!宛若是一阵烟尘一般,轻若无物。
望着老仆离去的方向,左文卓呆呆的站在了那里,目光中满是迷茫,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
在探子的带领下,杜敦群率领着他的手下小队一路疾驰,没过多久,就赶到了左府的正门!
朱红色的大门,两侧分列着一座巨大的石狮子,一行翠柳绵延着高高的院墙。
大门紧闭,只留下一个侧门虚开,有几名家丁正站在那里执勤。
也幸亏是左文卓还知道需要警惕,刻意的安排了几名家丁在哪里值守,才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来意不善的杜敦群等人。
值门的家丁首领叫左陵川,原本有些严肃的他,此刻却是正在呆呆的看着手下们闲聊呢,只不过他自己一改往日的习惯,并没有加入。他在疑惑,疑惑刚刚老爷所交代的事项。
究竟是怎么了呢?怎么听老爷的口气,仿佛是大难临头的味道呢?
他非常的不解。
只不过多年以来养成的顺从,还是让他安安稳稳的站在了这里,并且压制住了手下,让他们尽最大可能的压低了声音,只听得见一片片的窃窃私语。
突然之间,他呆滞的眼神彻底的凝固住了,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凶神恶煞般的杜敦群等人。
不好!
左陵川感受到了对方的来者不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个激灵,那话儿来了?!想到了这里,他赶紧的大声吆喝起来,"框子,你去拉响警铃,其余人跟我关紧大门!"
从来人的脚步中,左陵川判断的非常清楚,这绝对不像是上门拜访的架势,而且,看样子也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时间准备,不敢耽搁,边说着他就开始了工作。
用力的顶死了侧门,就连正门都加固了一遍。
幸亏今日在大门口执勤的家丁人数不少,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番工作。
万事俱备!只待来敌!
家丁们瞬间的转化倒是让杜敦群小吃了一惊,原本远远地看到这些守卫们的懒散,他还以为今天的行动会少费些气力呢,却是不料这些守卫们如此迅速的转换了角色,迅速的反映了过来,期间,甚至就连一句废话都没有。但是杜敦群并不在乎,要知道这一次他带出来的,可都是军主身边的近卫队,精锐中的精锐,那战斗力,在他看来,即使是数倍于己的鞑子,恐怕都得吃瘪,更别说是区区一个土财主家里的护卫了!
汹涌的冲锋队伍跨越了时空,几乎就在家丁们刚刚完成准备工作的那一刹那,便是已经冲到了门前。
左陵川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从来人的行动之间便是可以知道非是等闲之辈,看来今天的事情不好办了,他的心中都升起了不祥的预兆。
壮着胆子露出头来,冲着杜敦群大声的问道,"哎!来人止步!这里是左府,休得无礼!"
因为事发突然,杜敦群等人改变了原本以来的策略,属于突然改变的临时性的行动,也知道计划的不周密,当下也不想暴漏真实的意图,闷着头,就是喊了一嗓子,"杀!"
"嘶!"左陵川倒吸一口凉气!不好办那!这明显的就是寻仇来了!你没看人家连话都懒得说了吗,直接的上来开干!也不知道府里这是得罪了哪路强人!不过,他作为左府的奴才,正可谓是府在他在府亡他亡,见到情况已经不可缓和,心一横,大声喊道,"放箭!"
明显的可以看出来这左府的家丁素质要远好于明军的那些卫所兵,至于县里的那些衙役们,就更是天壤之别,毫无比较的意义,就凭这个,也不难可以推断的出这左府为什么会有现在在泗洪县里的这个地位了,无他,别说是孟县令不敢管了,哪怕是真的想管,也得是个个啊!
但是,不管你平日如何的作威作福,称王称霸,可是你不该狂妄自大,惹到俺们军主的头上来。
巨盾挥动,顿时就是遮掩了半边天空,那些来袭的箭矢,纷纷的撞上了铁板,无功而返。
这一拨箭矢,虽然称不上是箭雨级别,可看上去也是乌压压的一片,甚是骇人,但是,在杜敦群的面前,他没有取得一丝一毫的成果。
不过,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别说是一个乡下土财主家里的家丁们了,即使是当初,在乱军从中,那真正密集如雨的箭雨攻势,也不曾奈何的了杜敦群!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杜敦群掩盖在巨盾后边,同样的一声大喝,"射!"
刹那间,箭如飞蝗,虽然仅仅才有二十来人,但别忘了,这得赖于李金羽的培养,各个都是多面手,箭术,那也是他们需要掌握的,并且,他们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苦练,一个个都堪称是神射手级别的,不仅是准,而且是多而快!
虽是占了地势的优势,可是家丁们射出额箭矢,无论是力道上还是准头上,跟近卫们的都无法比!
只听得一声声的惨叫,如下饺子一般,院墙上的家丁咕噜咕噜的滚了下来,一个个摔到地上,却是没有多少发出惨叫声的。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从这么高摔下来他们就不知道疼吗?
其实不然!道理很简单呢!
摔下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被这一拨有力的箭矢给夺取了性命1!
左陵川因为早有防备,站的位置不错,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可是他依旧是胆寒欲裂,知道难打,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难打!这究竟是招惹的那一路强人啊!
要知道他的手下本来就不多,就算是单纯的防守这大门,都是有些心有力而不足,现如今还没来得及正面接战呢,就先行的损失了超过了一成有余,这,这,这接下来可怎么打啊!
“援兵!援兵!赶紧的去找援兵!”
左陵川急迫的就是大喊大叫起了,不过他自己却是并没有行动,而是坚持在这里指挥战斗,他知道,如果自己一走,留下来的这些家丁们,根本就不可能还有战心了,恐怕早就跑的没影了。
“都给我顶住,弓箭手,继续射!不要停!援军马上就到了!”
毕竟是身后有着军方的背景,别的方面的底蕴暂且不说,单说这个军事层次上的,左府几年的积累,这个底蕴,就不次于那些数百年的豪族,这也是他们能够迅速的得到乡绅层次认可的一个重要的因素。
这些守卫的家丁们,也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而且,为了压制依附的那些水匪,这些家丁,要说是没有见过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一旦是他们拼起命来,尤其是在首领的鼓舞下,一时间能够爆发出来的战斗力,那也是颇为可观的。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有着军方的背景,一些违禁品,自然也是不缺的,平常里,为了避嫌的缘故,自然是深深地藏了起来,可是眼下,在左陵川看来,早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危境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你们几个,赶紧的去,把床弩给我推上来!速度!”
当下,便是有着十几人猫着腰就是往后面跑去。
床弩,那是用来防守的,虽然因为避嫌的缘故,不可能正大光明的摆出来,但是呢,为了使用的方便,也不可能藏得太远了,再加上这些家丁们这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懈怠,因此,也没过太久的时间,就是将床弩推了过来。
虽说是军权在握,但也不能太肆无忌惮了,这些床弩,并不是完全的军用品,而是有些简化版的,但是再怎么的简化,他们的威力,那也是要远远的在弓箭之上的。
见到了这几床床弩,左陵川因为防守的巨大压力,从而有些皱紧的眉头,也是舒展了很多,望了一眼正在用力的撞击大门的敌人,咬了咬牙,喊道,“给我瞄准了大门口,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