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墩岛上,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是,茅草屋内却是一片阴霾笼罩!
屋内,有十几名庄户汉子围拢在一起,居中的是一个中等身材古堂色方正大脸的中年汉子,他叫王成安,是一名渔民出身,因有一手好活路,从而在村子中的威望很高,故此,遇到这种不可抗力之后,众人便是齐聚到他的屋内,指望着他拿出个主意来。
可是,王成安现在也是六神无主了,又如何能够拿的出什么好办法呢、!
王成安是绝对不敢相信,往日里在村子中威望很高的族老王子成竟然会背弃了大家,答应了那些衙狗子的要求,将自己这些人统统的卖了个彻底!
人家是去享福去了,只可怜了他们这些个苦哈哈,到现在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王哥!就凭你的一手本领,我们大家都是信服,要不你就领着我们自谋生路吧!这洪泽湖如此大,我们大家都有手有脚的,到哪里讨不了个活计啊!干嘛非得去给人家当牛做马的呢!"
"就是啊!那些个地主老财的有几个是好心肠的!他们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又有谁会去关心咱们这些苦哈哈的生活呢!索性咱们一走了之算了!王哥,这里你的能耐最大,大家都服你,要不你领个头?"
"二牛子,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是啊,你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们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也是出个主意而已,你不乐意就留下来去给人家当牛做马就行了呗,有没有人非得逼着你!切!"
"二牛子!少说两句!"
王成安眼见得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生怕闹个不愉快,于是便开口打断了二牛子的话。
这二牛子也就是一个光棍汉,平日里多亏了王成安的照料这才得以舒坦的活到了现在,所以,对于王成安的话他是不敢不听,当即就是住了嘴,只不过眼睛却是瞪了刚刚与自己拌嘴的那个人,看那意思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王成安可没有闲工夫去管他要干什么,眼见得大家伙的是这么的信任自己,他可不愿意随便出个主意从而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所以,才会在这里左右为难成这副模样!
没错,二牛子等人说的没错,就凭着他那一手的好活计,无论是到哪里都饿不着自己,可是王二胡他们的意见也很在理的,毕竟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真的要走,也没有那么多合适的地方啊。
这可怎么办呢?
他不由得急的头疼起来!
说起来他除了一手的好活计从而在这些庄户人家之中鹤立鸡群以外,可追究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出身,没念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大学问,真正的到了这个关头,你让他这么快就想出个好办法来,确实是在难为他。
"王二胡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接下来何去何从还必须得综合考虑,咱们可以甩甩袖子光棍的走了,可是咱们的家眷难道就不管了吗?"
"大不了一起带着吗!"
二牛子抽这个功夫又是嘟囔着插了一句。
"就你能!"王成安又是一个冷眼瞪了过去,"老的老,小的小,有那么容易走吗!再说了,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总得有个说处不是!"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竟然买通了官府的门路,将咱们村子所在的这座小岛都给买下来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人呢,据说是外地的一个秀才,因为他的父亲死在了兵祸当中,于是他就拖家带口的跑到咱们县里来了!"
"你说这大明朝这么大,你跑什么地方不行啊,非得跑到咱们这里来祸害我们!真是的!"
"你还不知道吧。人家可不只是买了咱们这座小岛呢,看到外面没有?那上万顷的土地可是都被他给买下来了,据说咱们这里不过只是个搭头而已呢!"
"照我看那,这个人脑子肯定有问题!外面那可是一片滩涂啊,又那里能够种的活庄稼呢,我看啊,八成是被人给骗了!"
"上当受骗那也是他活该!"
"……"
说着说着气氛倒是没有起初那么的阴霾了,但是呢,这个话题却是不知道偏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王成安趁着这个空档好好的想了一下,他觉得还是留下来看看行事,然后再决定如何行事,于是他便是打断了众人的热谈,说道,"诸位,先听我一言!"
他一说话,大家伙都是停了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了过来。
"要我看那,现在形势不明,要不我们暂时留下来观察观察再说!要是这个未来的东主是个心善的呢,咱们就留下来,不就是做活吗,到哪里不是做呢!要是这个未来的东主人品不怎么样的话,那咱们就去他丫的,趁早另谋出路!况且咱们的安家费还没有到手呢!"
"这倒是个稳妥的办法,只不过若是到时候不好跑怎么办呢?"
"一群外地人,还能看的住咱们?我看那,你这是多虑了!"
"也对!别的咱们做不了,但是这个想走,还真的没问题!"
"大家都说说,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好办法!"
"不用了,就依照王哥所言行事吧!正好我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见到一两银子长什么样子呢!"
"哈哈!"
话说开了,气氛自然就不再压抑了!
旬日,二牛子不放心自己的渔船,于是便赶到了村子西头的那个简陋的码头,仔仔细细地在那里清理起来,突然,他便是看到了一叶扁舟缓缓地飘了过来!
“莫非是那话儿到了?”
嘴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悚然,他仿佛是记起了什么,赶紧的就往村子里跑去。
一路疾驰,没过多久就是赶到了王成安的家中。
“王哥!王哥!你快到码头那里看看,好像是有人过来了!”
王成安最近也是因为心里不落听,所以也就没有出去干活,就是整日里在家中陪着妻儿,现在他正在逗着自己的儿子玩耍呢,却是突然听到了二牛子大呼小叫的声音。
被人打扰了雅兴,说心里话,他是有几分不高兴的,但是呢,当他看到二牛子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时,却是连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将儿子交给了一旁劳作的妻子手里,他也是紧赶几步,迎了出来。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啊!你看看你,跑的浑身是汗的,赶紧进来擦拭一下,再喝杯水润润喉咙。”
“不,不,不了,王哥,我看见岸上好像是有人过来了,正想着是不是那话儿到了,这不就赶紧的跑过来通知你一声。”
“是吗?!”
王成安也是来了兴致,是死是活的痛痛快快的吗,总是这么吊着,真的是很难受的!
“你见到来了几个人?”
“距离太远,我也看不清楚,不过呢,就是一艘小船,想必人也多不到哪里去!”
确实是没有什么可说的,所以,二牛子很是干脆的便是说了出来。
“恩!”
王成安呢略微的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这样吧,你赶紧的去通知大家,让他们都到码头集合,我先过去看一下!”
“也行!王哥,那我就先走了!”
二牛子就是一个急性子,只是冲着院子里的嫂子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整个人呢就嗖的一下没影了!
“当家的!你真的要去吗?”
“是啊,我总得对得起大家伙的信任吧!”
“哼!就你本事大!平常你照顾照顾他们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现在情况不明,你这一去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可叫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说什么呢!晦气!我这又不是上刑场,不过就是看看什么情况!”说着见到妻子眼角的泪花,语气忍不住的就是软化下来,“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既然那个未来的东主想着收我们当佃户,就是为了让我们替他当牛做马卖力的,怎么可能会有危险的!说不定啊,我这头一个迎过去还能在东主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呢!”
“真的吗?”妇人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将信将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那你出去可一定要长点心啊,另外赶紧的回来,我这里还有好多活路没有做完呢!”
“恩!曲儿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
“小心啊!”
“哎!”
王成安应了一声便是迅速的出了家门,一路向西,径直赶到了码头!
这个时候扁舟已经是越来越近了,站在他的位置上,已经可以大概的看清楚上面到底是有些什么人了。
人数确实是不多,从他这里可以看到,总共也就是三个人,居中的是一位身穿儒服的青年男子,护在他两侧的看那一身的打扮应该就是护卫了!
不过呢,王成安却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东主不还是一个孩子吗?怎么看上去这么大了?
莫非这并不是自己等人要等的人?
不过呢,这一切也只能是等待着来人到达才能得知,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也就只剩下等待了。
但是呢,现在他的心里却是平静了许多,毕竟无论是来人是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可区区三个人,还无法让他感受到威胁感,毕竟等会他们村子中留下来的壮年男子都会到达这里,具有巨大的人数优势,岂能让他不心安呢。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说起来,就他们村子里的这十几个人,还不够人家三拳两脚的呢!
所以说,在某些时候知道的越少就会是越安全!最起码是自以为的安全!
当然了,这究竟是福是祸那就全由个人的见解了!
扁舟看似是很近了,可其实距离码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呢,直到二牛子留着众人急匆匆的赶过来,还依旧是没有靠岸。
“我说二牛子,你瞎紧张个什么劲呢!这不就才来了三个人吗!害得我呼哧呼哧的跑了这么远的路!”
“你可以不来啊!又没人逼着你来!”
“嘿!我说二牛子,你怎么说话这么臭呢!要不是看在王哥的面子上,老子非得好好地抽你几个嘴巴子不可!”
“你来抽个试试!”
“都别吵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王成安在一旁听得心烦,好不容易有点好心情都给这些人给搅和了,这还是他头一次对于自己那种所谓的责任感有了一种怀疑,不由得开始考虑起来妻子刚刚的抱怨,那番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自己也该为自己以及家里人多考虑一些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扁舟慢慢的靠向了码头,但见左首的一个大汉手里就是飞出了一卷套索,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住了码头上的木桩,然后他便是双膀较力,硬生生的将扁舟拉到了码头之上。
不及靠稳,右首的另外一名护卫便是噌的一声跳了下来,重重的踏在了木板做的长廊之上,众人只感到一阵震动感传了过来,反应慢的当即就是一个趔趄,要不是身边人及时的搀扶了一把的话,恐怕都会是摔倒在地了。
王成安稳住了身子,惊骇的看向了来人,但见他的一双胳膊,比自己等人的大腿都粗,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凌厉之气,直迫得他都不敢直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领悟过来,原来自己刚刚是有些想当然了。
在某些时候,不是说人多就一定占据优势的!
就比如说是现在吧,他可以肯定的推断的出来,恐怕自己这些人一拥而上,结果也不会是好到哪里去的!
当即,他的心便是沉了下来!看这个情况,来的人恐怕不简单啊1
刚刚抛套索的那一位护卫也是跳了下来,将手中的缆绳拴好,固定住。直到这个时候,那个身穿儒衫的青年男子才施施然的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