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护洪泽湖团练,果然是他们!乱匪就是乱匪呀!这心确实是够狠的,竟然拿自己人的性命不当回事!说起来也怪不得你会上当!"
左梦庚不由得就是冷哼了几句,在刘定军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再结合他那有些偏颇的认知,在心里早已经是把那些卫所兵的死算在了李金羽的头上,他认为,这是李金羽故意拿一些炮灰的生命作诱饵,孰不知这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先不说李金羽根本就没有到场,再者说,他又不是神仙,还能掐会算的,提前就算的到有这些卫所兵们的出场,更不用说了,李金羽身经百战这么多场,哪怕是跟凶悍的鞑子正面对面的硬刚,也从来没有办过派人故意送死的勾当,所以他说这话可真的是冤枉人家李金羽了。
倒是他自己,甚至包括他的父亲左良玉,类似于这种缺德冒烟的事情,那可是没少做的,也怪不得他会是如此的去想了!
以己度人嘛!
倒是因为现在两人处于绝对的敌对关系上,随便怎么说,也可以算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了。
左梦庚的这番表态,让刘定军的一颗心顿时就落了地,他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并且自己这一番苦肉计也没有白费,已经成功的在左梦庚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一点,无论是从他的眼神当中还是从他的称呼当中,都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得到,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洋洋自得起来,哪怕是身体上传来的剧痛,也已经显得是不再那么重要了。
"将军大人,从你的手令当中,我看出咱们这一次要对付的首要目标应该就是这个护洪泽湖团练吧,那照这么分析,他们,之所以会去伏击我们,是不是我们这边的消息走漏了呀!"
"应该是这样吧,看起来前一段时间我是有些弄巧成拙了,没想到反倒是打草惊蛇,让这个贼子警惕起来,竟然来了一招先发制人,好个县令老爷,竟然敢背叛我去跟贼子勾结真是可恶!"
左梦庚已经想到是什么地方泄露了风声了,无他,肯定是孟县令!
哪怕是他已经明确的感觉得到,李金羽对于他的到来抱有很深的警惕,但毕竟他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要对付这个假秀才,仅有的一次就是跟这个孟县令了,所以,要不是这个地方出了纰漏,他敢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只不过现在才发这些牢骚已经是于事无补了,他也只能是恨恨的咒骂两句。
"将军大人,如果这一切属实的话,恐怕这里就非常的危险了,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的撤吧!"
"危险?危险!"
左梦庚的一张脸瞬间就变得煞白煞白的,有了刘定军的提醒,他顿时也是醒悟到了。
"这个怎么办?不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得赶紧的撤……"
"将军大人,先不用惊慌,我们在从战场上逃出来的时候,中间半刻都未曾耽误,一路疾驰就跑到这里来了,我想那些贼子现在应该还在打扫战场当中,还没有那么快赶过来,时间应该还算比较的充沛。"
"哦,这样啊,那我就可以放心了,不过此地不易久留,我们还是得赶紧撤才对!"
拍了拍胸脯,左梦庚就是长舒了一口气,脸色也多少恢复了一些血色,再联想起这些,他看向刘定军的眼光就变得更加舒服起来,果然是忠心耿耿啊,脑子里始终想到的就是本将军大人,不错不错,值得重点培养!
撤,可不是一个字那么简单!
他上下牵扯到这么多人,而且这左家家大业大的,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啊,念在自己跟左洪城之间的那点香火情上,左梦庚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去提醒他一句。
只不过还用不着他去提醒,左家父子就是联诀走了进来。
"将军大人,事情果真已经糜烂至此了吗?真的就没有回天之力了吗?"
走进房间,左文卓先是抱了抱拳,然后就是满脸郑重的问了起来,说起来刘定军到来这么大的动静,他作为一家之主,又是如何不知道呢,只不过为了表示对于左梦庚的尊重,一直不方便出面罢了。
现在呢,其实也是从本心眼里打算过来慰问一下刘定军的,不管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归是在自己的府中受伤的,他这做主人的总不好不出面的吧!
谁知道,他刚刚走到了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进来呢,就是听到了这一切,心中激荡之下,也顾不得太多了,径直的走了进来。
黯然的点了点头,面对着面前的这父子俩,左梦庚真的是很难狠下心来,毕竟在这里的这一段时间,人家是曲意奉承,可以说自己想什么有什么,眼下他也只能是很无奈的说道,"唉?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假秀才竟然会是如此的果决狠辣,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闯出这样大的家业,是我们小瞧了他了!"
"那我们怎么办?!"
涉及到家族兴亡的事情上,左宏成再也保持不住镇定了,不由得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
"成儿,不要着急,听将军大人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除了暂时性的撤离之外,也别无他法可想!"
"撤,撤,撤!这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呀!"
左文卓也不由得蔚然一声长叹,他们左家的根基可全部都在这泗洪县境内,真的要是撤离了这里,可真的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了,再想有所发展,可真的就是难上加难了,甚至,彻底的败落下去都是有可能的。
再者说了,他们左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就算是真撤,一时半会的也撤不利索呀。
"这也没有办法呀,不撤,留在这里就是一死!左老伯,你必须得尽快的做出决断了!"
"可是我们左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看这一时半会的……"
"大丈夫当有决断,有舍才有得!左老伯,实话告诉你,为了不引起匪人的注意,我们这一次队伍的人数不适宜过多,所以……"
左梦庚知道左文卓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给他留下开口的机会,直接的就是打断了。
左文卓的脸上就是阴晴不定的,扭曲来扭曲去,左梦庚这番话的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呢,无非就是让他抛家舍业,只有他们几个直系家属跑路呗!
脑子当中瞬间就是闪过了很多很多,到了最后,他的脸上也是变得刚毅起来,"左将军,老朽有一事拜托,还望将军大人能够应恳!"
你说这紧急关头你磨磨唧唧的说这些干什么!左梦庚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阵恼怒,脸上也不可避免的带了出来。
但只不过左文卓似乎是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也没有理睬他,自顾自的直接往下说道,"老朽年事已高,腿脚不便,恐怕也经受不起这远途跋涉的辛苦了,所以还烦请将军大人能够把握这犬子安全的带出去,也算是给我们左家留下一条根吧!"
啊?原来你是要说这个呀!
左梦庚的脸色稍缓,"这个老伯你尽可放心,只要有我在,担保会给洪城一个前途!"
"那这样一来,我也就可以放心了!成儿,你也这么大了,以后为父不在你的身边,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拿主意了,所以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
"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做事鲁莽,给家里招来了这么大的灾难,要死也是我去死……"
到了这个时候,左宏成才弄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是打的什么机锋,当下不由得就是眼泪纵横,哭嚎起来。
"傻孩子啊,就算是你死又能有什么用呢,这个假秀才连自己人的生命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拿出来牺牲,我们这些人在他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左家的血脉能否延续下去,就着落在你的身上了,为父老了,能帮你的也只能是这一些了,以后你自己多加保重。"
"爹?不是还有大哥二哥吗?他们也完全可以帮我们左家延续下血脉呀!"
提到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左文卓的眼中不由得就是闪现出了一丝伤感,但瞬即就是消失不见,依旧是坚决的说道,"他们两个不行!左家的血脉能否延续下去,能否有一个更大的发展,只能是靠你了!"
左文卓非常的清楚,自己这些人,哪怕是在这泗洪县内,在自己的地盘上,一旦是失去了背后的靠山,必然会招来群起而攻之,不说是败落了,就算是家破人亡也未必没有那个可能,毕竟这几年来左家的迅速崛起,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方面的势力。
而搞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自己左家在左良玉他们眼中的地位已经是大大的下降了,唯一还能够延续下一丝关系的,也只能是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了,看着儿子那一张俊秀的面容,虽然心中不免是耻辱,但也只能是很无奈的接受。
所以左家什么人都可以去死,唯独,这个三儿子不能!
看到左红成还想要继续争辩些什么,左文卓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成儿,你也不要多说了,你的大哥二哥现在都在县城里边主持家业,可没有那么容易脱身,所以,他们两家的命运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唯独只有你,才有这个机会逃出去。"
"可是,可是,可是爹,那还有家里人呢?还有娘亲他们呢?"
"一帮老弱妇孺了,还是不要去拖累你们的脚步了,就陪我安安静静的留在家里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吧。"
"爹!"
听到这里,左洪成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心意已决,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说服的,所以也只是在那里低声的呜咽,并没有继续的往下劝。
"将军大人,犬子以后可就全仰仗您了!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求能够,让我们左家得到延续。"
"这个老伯尽可以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向父亲举荐,洪城他为军职,亲掌大军,凭他的一身本领,必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呵呵!老朽那就都成将军大人吉言啦,时候不早了,不如赶紧的启程吧!"
"也好!"
说心里话,有了左文卓他们自愿留下来,左梦庚那颗急迫的心已经完全的平缓了下来,多少恢复了理智之后,他也恢复了那副从容不迫的贵公子作态。
因为有着左文卓的亲自坐镇,整个左府除了刚开始,刘定军他们进来所引起的那一阵骚乱以外,再也没有了别的动荡,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似乎接下来根本就不会有危机的到来。
当然了,这也跟左文卓刻意的隐瞒有关,左梦庚他们的逃离,除了他们父子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可惜那些还抱着乌鸡变凤凰美梦的侍女们,为了防止这个秘密的泄露,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她们的命运,不用说,也应该猜得出来。
落红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
借着一名士兵的手,猛的蹿出了密道口,回回头,再看那自己生活了数年之久的大宅院,左洪成的心里真的是五味聚杂,这么一个大家族,就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被彻底的毁了!
"洪成,不要难过了,你放心,等到了襄阳之后,我一定会帮你重建一个比这要大上无数倍的宅子,帮你重建左家!而且,我一定会去恳请父亲,帮你讨的一个军职,组建一支由你一手掌控的军队,我想左老伯,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
是啊,父亲他一定会感到欣慰的!左洪成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感慨!
对于自己的父亲,左洪成自然是非常的了解他这一个人可以说是一辈子都在为了家族的兴盛而付出努力,哪怕是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所以自己应该抛弃一切的杂念,一定要让自己的父亲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能够在九泉之下为自己以后的成就引以为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