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耀明的门已经开了,也就是说他回来了。他会怎样对自己发起进攻,这倒不让他有多少担心,更让他忐忑不安,心怀不定的是他的升迁没有丝毫的信息。
林镇长,您在呢。财政所李所长推门进来。拿几份文件让他签字。
“听说县里来工作组了,在小会议室呢。”李所长神秘的小声说。
“是吗?是那个部门的。”林昊压住内心的激动。也心怀不安,县里来工作组,应该通知自己呢,那没通知自己,那一定另有原因。
“不知道,现在丁书记对你很不满,你要小心为好。”李所长说完,就赶紧走了。
谢谢你,李所长。林昊对李所长的提醒充满了感激。自己来永和镇三年了,他没有拉帮结派,襟怀坦荡,言行一致,没有做什么越界,越轨的行为,更没有损公营私,他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可也没有做多少对老百姓有益的好事。他的主要精力用于和丁冬合伙投资煤矿,赚的个日进斗金。那是他自己的受益,与永和的百姓无关呢。也就是伟豪摩托车项目的引进工作,还是在曹靖国的催促,为了显示自己的政绩,在最后时刻仓促开工,效益还没有显现呢。
下一步,一定把全部精力用于工作,为老百姓做几件好事,也对得起国家给的俸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林镇长,忙着呢。丁耀明推门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行啊,林镇长,能量无限呢,我还真小觑你了。”丁耀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笔记本和水杯撂在茶几上,一副要长久作战的样子。
林昊听着他的话语酸溜溜的,带着讽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你要弄什么幺蛾子呢。林昊面向他,也懒得给他倒水。不友好就不友好吧,他不会因为我给他倒次水,就改变对我的看法。
“这些天我不在家,辛苦你了。”丁耀明从烟盒中抽出烟卷,扔给他一只。林昊本来没有抽烟的习惯的,但为了应付场合,也要抽。
“摩托车项目开工仪式搞的隆重,热烈,引起强烈的反响,县委领导都很满意,充分显示了林镇长的果断魄力,让人佩服呢。”
“哪里,哪里,全凭丁书记的英明领导呢。”林昊听他反话正说,也不无讽刺的应对到。
“这是我们永和镇集体领导的成绩嘛。我们镇领导能够团结奋进,抢抓机遇,克难奋进,励精图治,扎扎实实抓改革,认认真真抓落实,各项工作成效显著,经济社会发展保持良好的发展态势,县委领导也做了充分肯定。”林昊没想到他能说这么多,更摸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
林镇长,自从你调到永和镇,这三四年来,咱们兄弟俩的合作还是愉快的,虽然有点磕磕绊绊,有些争执,也是为了工作,各有不同的见解,也是正常的嘛。我想,你也是能够理解的。从某种方面来说,有不同意见是一件好事,这可以从不同的侧面去看待事物,弄清事情的真实面目,从而更加接近事务的本质。假如一个集体的人对于每一件事情都是一个声音一个看法,这只能造成盲目行动,说明整个集体都已经头脑发昏,反而会对整体利益不利。”
你到底要做什么呢,不给我穿小鞋我就深感庆幸了。林昊心道。
“刚才组织部过来考察,我就充分肯定了你的工作成绩,老弟升迁可别忘了老兄我呢。”
“什么?组织部考察。谢谢你啊,丁书记。”林昊猛然站起身,象打了一针兴奋剂。抓住他的手,激动的摇晃着。他感谢的不是丁耀明的帮忙,而是告诉他组织部过来考察这个好消息。这是他期待已久,渴望得到的。
“都是兄弟,你太客气了。我们就应该互相补台,而不能互相拆台嘛。”丁耀明没想到他情绪会这样激动,也感到意外,手足无措。感谢自己,自己也没做什么呢,县领导决定的事情,派人下来走个过场,自己想阻拦也拦不住呢。
两人的感情一下子拉紧了。林昊忙不迭的给他倒水。不停的说着客气,恭维的话。他想从丁耀明的嘴里探听到考察组的所有信息。而丁耀明以为林昊早事前做了工作,胸有成竹。何况在官场上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是不谈人事调动的事,这是一个大忌讳,也是禁区。
“今中午咱们喝一壶,提前给老弟贺贺,古人曰,宁在马前作揖,不在马后磕头,等老弟发达了,烧香也进不了庙门呢。”
“岂敢,岂敢,考察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不知后面什么情况呢,也许是狗咬尿泡空欢喜呢,不过您永远是我的领导,上级,老大哥。中午我还有点事,以后吧,以后我请您。”
“林镇长永远是这样低调,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丁耀明走后,林昊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却没有一丝的高兴。感觉浑身的疲惫。只想瘫在床上睡一觉,虽然这些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他都有去找曹靖国,揍他个满脸开花的想法,当然仅仅是想法而已。
“林昊,忙吗?好久没来家吃饭了,今晚过来吃饭吧。”林昊接到宋涛的电话,不容他拒绝。他对老岳父,有一种崇拜的畏惧感。虽然他对自己很亲切,从没有训斥过自己。
自己应该如何处理与宋媛的关系,再一次摆在了他的眼前。自己冤枉了宋媛,自己是不是该向她道歉呢。可是怎么开口呢。她也有错误,她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去曹靖国那里。事情发生后,又跟自己说谎呢。是怕自己猜疑和误解吗,不仅仅如此吧。
林昊下了班,买了点菜,直接去了宋涛家。
“爸爸,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们?”小若冰撅着嘴,扑在他怀里,埋怨着。妈妈说,你不要我们了,是真的吗?她瞪着两只明晃晃的大眼睛。让林昊心里发酸。
“净瞎说,若冰是乖孩子,亲还亲不过来呢,爸爸怎么能不要好孩子呢。爸爸上班累了,让爸爸歇歇。我们出去玩。”杨如卉过来拉若冰的手。
“不,我要爸爸抱。”小若冰赖在林昊怀里不走。林昊抱起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涛端着水杯从卧室出来,林昊打了招呼。宋媛从房间里走出,也不理他,一副冷如冰霜的样子。大家略显尴尬的坐在一起,只有杨如卉没话找话的招呼大家端菜吃饭。
听说考察组到永和镇了?宋涛问道。
嗯,我想调到古城镇,那边的书记空缺。林昊小声说道。
曹靖国真的要调走吗?宋涛小声的问。
嗯。林昊点点头,没说什么。林昊看宋媛猛的抬起头,露出惊诧的目光。林昊心里一阵醋意,还是装作没看见,低头夹菜。
“这些消息,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探听到的。”宋涛又问道。
林昊放下筷子,笑了笑,轻轻的摇摇头。意思很明确。
“人老了,不中用了。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了。”宋涛端起酒杯感叹道。不知是说给林昊听的,还是宋媛。
这顿饭吃的有点尴尬,幸亏有不懂事的若冰在中间插诨打岔,饭桌上还有些话语和勉强的笑声。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回避。
“你们都是大人了,孩子都这样大了,做事思量着点,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吵吵闹闹的。让人家笑话。”杨如卉在饭后终于忍不住提到他们吵架的事情,不知宋媛是怎么给她父母汇报的。
林昊用摩托车带着她们娘俩回家。一路上谁也不愿说话。不管怎么折腾,关键是不能破坏现有的家庭秩序。一时的鬼迷心窍,类似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生活会在一个小波折后再次步入正轨。女儿细微的鼾声使房间充满了温馨。女儿的存在,夫妻就有了共同的事业,他们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一对不温不火的同事了。可是心中的裂痕无法弥补,就像桶装纯净水,漏了一碗后可以用一碗凉白开甚至自来水不留痕迹地补回去蒙事,被伤害和被破坏过的,无论怎样挽救,也不会惊雷底下放屁似的不留痕迹,爱情和婚姻一经洗劫,再也不可能完璧如初了,破镜重圆,还会留一道裂痕呢。虽然他知道自己还是在乎宋媛的,就像宋媛也在乎他一样,都说夫妻之间最关键的是信任,最忌讳的是猜疑,可是谁能做到呢。
关键要有好的心态,没必要没完没了的给自己出难题,拿更多的假设来自寻烦恼,感情不经磨劫是很难圆满的,红杏不出墙,又怎知外寒内暖?火车出轨了,第一要做的不是砸火车而是修钢轨,除非,火车已经撞的破烂不堪,不可收拾。那种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婚姻只是天方夜谭的鬼话。他安慰着自己。
不要也不能去强烈地渴望过轰轰烈烈天花乱坠的浪漫,本来他们“整个的生活”也没多少内容。生活一旦走上正轨发展为“过日子”,就变得课程表一样具体和物质化了,
现在这年代,瞬息万变,好东西都老得快。没有什么能永远灿烂,太阳都不能,何况爱情?他们就是普通的两个人,只要拥有稳定温馨的一个家就该满足了。
他们都妥协了,妥协得莫名其妙。没有谁对谁错,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还有是为了自己?谁也说不清,也不想再追究,随着女儿的不断长大,追究的意义将越来越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