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婷要去广州进货,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用不长,最多一个月,我给你长利息。”怨不得不敢跟老婆要呢。谁家女人能大度到这样的程度,拿钱给自己的情敌做生意。
“可是你们合作开业两三年了,效益如何啊?”林昊问道。
“雅婷负责业务销售,我对业务不很熟悉,不是还处于创业阶段嘛,市场要一步步开拓的,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林昊听的明白,没赚到钱,还有说辞理由。开业两三年,还不见回头仔,那就泥牛入海。你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成功人士了,怎么也这样糊涂呢,还是大脑短路啊,你对业务不熟悉,那你熟悉什么,负责什么啊,总不能只熟悉女人的身体,负责活塞运动吧。人啊,一旦迷了心智,真是不可救药了。如果真的和邹雅婷相爱,就与沈淑芬分手,净户出身。总这样脚踩两只船,算什么事啊。
这钱说什么也不能借给他,那成了助纣为虐了。
“真对不住,丁冬,我那两个钱都投进家运哥的博远路桥公司了。一时半晌的还拿不出来。不好意思了。”
“林昊,你别蒙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了解,你是不可能把资金全放进去的。是你不愿意借我的,我不白借你的,我给你长利息。月息五厘,用两个月。”
“草,你好大方啊。五十万,两个月利息就十万,你做什么生意有这样的利润啊,我更不敢借给你了,到时候本息皆空呢。丁冬,既然你这样了解我,就不应该戳穿我了。伤了弟兄们的和气。”林昊也不能和他客气。
“我已经答应雅婷这两天给她弄五十万,你让我怎么回去见她呢,林昊,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好久没求过人了,就算我求你了,欠你一个人情。”
“我借给你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呢。丁冬,你也不是幼稚青年了,家里有老婆孩子,还有企业,也该清醒清醒了。你和邹雅婷这样不清不白的算什么啊,总该有个结束了吧。”
“我的事我清楚,林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拿你当最知己的朋友才来找你的,我这样大的活人,还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丁冬生气了。
“嘿,找我借钱,还是看得起我。这是去哪里讲理的。不管你怎么想,我明确答复你,这钱我不借给你。”
“那我找别人去。”丁冬猛的站起来,喝完杯中的酒,菜也不吃一口,摔门走了。
你爱找谁找谁。林昊心想。话不知己半句多,现在的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是几句话能劝醒的。由他去吧。再说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活法,教育不是万能的。
林昊劝说着自己,独自品着酒菜。
其实这也是一种活法,在思想的深处,他对丁冬还有一丝羡慕:人都有逃脱的潜在意识,有的是身体的逃脱,有的事精神的逃脱。这也是一种思想境界,也是一种浪漫的情怀。随便到一个什么地方,浪迹天涯海角,像张飘零的叶子,随便落到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抛开一切枷锁,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这是多么的不现实啊,也就做梦想想而已。林昊感叹一声,也把酒倒进嘴里。
才过来二十来天,丁冬又来找他了。也许在别的地方没借到钱,又来找他了。按他现在的身份,借五十万不是难事啊。
“林昊,不好了,雅婷可能走了。”
什么,走了。林昊吓了一跳,出什么意外了。
在东阳,“走”有特殊的意思。大家说话都忌讳死,老人死了,称为老了。而不倒老年就死了,都说走了。
“我是说她走了,可能就回来了。”
“是啊,走了,怎么能回来呢。那不成了诈尸吗。”
“我是说她这次去广州是刻意准备的,是离家出走,不是死了。”丁冬越急越说不明白。
离家出走,她的家在哪里,你是她的家吗。林昊心想。
“到底是怎么乎事,你不是说她去广州进货吗,你给她借到钱了吗?”
丁冬尴尬的点点头。开始她的手机打不通,我还以为是没电了。担心是她出意外了。可是种种迹象表明,她是早有准备的。就是不想回来了。
“有什么迹象啊。”林昊心里也紧张,都是同学,还是初恋情人,怎么可能那样呢,出现意外,被人抢劫,绑架的可能性大啊。
“她三个月没给员工发工资了,还把库存的货物低价处理出去,从几个销售商收取了几万元的预付款。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以前没有这些情况啊。”
“你是怎么时候知道这些情况的。”
“就是这两天啊。”
“员工不发工资你不知道吗?员工乐意吗?”
“她说公司进货,资金紧张,为了不让我担心,不让员工告诉我,许诺下个月一起发,还多给10%的补偿。销售商来取货了,仓库里没了库存,我才知道的。”
“你还真是个摔手掌柜的。公司员工发不发工资不知道,仓库有多少货品不知道,你他娘的都知道什么啊?”林昊发怒了。
丁冬埋着头,也不吭声。说什么都晚了。
“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你呢。现在员工和经销商都不了解情况呢,一旦传扬出去,沈淑芬还不知会怎么臭摆我呢,我这丢人丢大发了。以后还怎么在东阳街上混呢。”丁冬黯然伤神,呆呆的坐在那里想他的心事。
这家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几百万打了水漂不心疼,还顾及面子。觉得丢人不好了。男人呢,真难。即使内心多么痛苦,也不想把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外人看,把自己的狼狈述说给外人听,打掉了牙,合着血水往肚子里咽。丁冬如此,自己不也是如此嘛。人家仅仅是损失几百万元钱,自己的耻辱是多少钱也无法弥补的。他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是,你既然和邹雅婷这样好,怎么没想和沈淑芬离婚呢。”林昊不想问他损失了多少资财,钱是王八蛋,赔了咱再赚,本来就是身外之物,何必看的太重。那就扯扯别的话题。
“我敢吗。她已经笼络住我爹娘,还有孩子,他们都站在她那边。再说我压根也没有想离婚啊。”
“呵呵,向理难向情,是你做的不对,怎么能站在你这边呢。幸亏两位老人不糊涂。不然还不知你会折腾成什么样呢”林昊故作轻松,这气氛太压抑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不顾家庭,事业的男人吗?”
“难道你不是吗?你既然不想离婚,又拉扯着邹雅婷不放,脚踩两只船,还不管企业的生意。你说你是什么样的男人?”现在邹雅婷不辞而别,甚至还卷走了他的钱财,无论他愿意不愿意承认,这两年他的做法是错误的,愚蠢的,林昊也有资格和他叫板了。男人以事业为重,事业是男人的魂,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事业作为支撑,那么就会像浮萍一样,没有根基。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的最大梦想,也是人生价值的最好体现。而这两年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他不想去追问他们两人的过去,是快乐就让他自己享,是苦果也让他自己咽。
“那邹雅婷呢,你们爱的不是挺深的嘛。”
“什么爱不爱的,一时头脑发热,热闹着玩吧,你情我愿的事,在一起两三年多了,也不能说没有感情。”丁冬不想说他们不相爱,那显得自己人品太差,可是人家抛弃他而去,又让他大丢脸面。
“也怨不得邹雅婷出走,是人家对你失望了,等了你两三年,也没有个结果,总不能这样不阴不阳的一辈子吧,你耗得起,人家耗不起啊。”
丁东又低头,沉默不语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彻底承认自己错了。
“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一摊子事啊?”林昊再一次问他。遇到事就要处理事,才是成熟的男人。逃避,回避是没有意义的,只能让事情变的更糟。男人就要敢于承担,做了就要担当。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有个结果,是好是坏,必须做一个了断。
“把店关了,把员工遣散,做什么都需要钱呢。”丁冬嗫嗫的低声说。
“你给她借了多少钱?”林昊不得不问。他不想揭他的伤疤,可是又必须面对。
“五十万,月息一分,快到期了,我该怎么跟沈淑芬说呢。”丁冬喃喃的说。
真是走投无路了。林昊看着可怜的丁冬。如果当时就劝阻他,哪怕是得罪他,也许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是自己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可是世上没有如果。让丁冬去沈淑芬面前承认错误,他这样争强好胜的性格,能拉下面子,在老婆面前低三下四的检讨,他会好几年抬不起头。虽然这样的后果是他自己造成的,可是人,还有不犯错误的吗。那只能自己先给他堵上这个窟窿了,他出了事先来找自己,就是对自己信任,就是希望自己去帮助他。他们两口子和好的事,让他们再慢慢处理吧。
“我卡上还有七八十万,明天我拿给你,先把账还上,然后给员工补上工资。你和你老婆的事,还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慢慢去消化吧。大恩不言谢,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
也许,朋友不必多,一个就够,只要那个是你真正的朋友就够了。很多朋友是在经历很多事之后,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的朋友。在你需要的时候能义无反顾的帮你的,在你困难时站在你身边的。做错事第一个提醒你,而不是嘲笑你。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林昊不愿看到丁冬尴尬的坐在自己面前。这样没有尊严。朋友应该是平等的,自己不是施舍者,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自己的伤口是靠自己来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