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实愉快的日子过得飞快。
林昊已经与三个女人有了那样的关系，他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他感到自己堕落，却又喜欢这样，他知道他会随着他的毕业，进入新的环境，而自然与他们结束。既感到解脱又觉得惋惜。
心里觉得对不住高雪，他感到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不仅空间上，还有心理上，他感到卑鄙，他配不上高雪对他的纯情。也不敢经常与她联系，写信的次数也减少了。他期待着能留在省城，他抱着天大的期望，那样给她一个惊喜。
不知不觉就到了寒假了。同学们都冒着凛冽的寒风离校了，灵珊这一周就期末考试了。不知成绩如何，这次辅导是年前最后一次了。
他骑上自行车，离开空旷的校园。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凛冽的东北风在空旷的校院里肆无忌惮的冲撞着，试图卷走树枝上的最后一片树叶。一切都显得那么冷清，那么凄凉，那么无力，那么苍白。也许要下雪了。
自从入冬来还没一点降水呢。到处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尘气，早该来场大雪了。
抬头仰望，残存在树枝上的树叶已变得枯黄憔悴，它们拼了命的挣扎着，叹息着，祈祷着，但仍无济于事，还是纷纷坠了下来。树干因失去了美丽绿叶的衬托，也失去了往日的骄傲与挺拔。
到了灵珊的家里，
温暖的暖气没有一丝冬天的寒意。灵珊和苏楠都只穿了薄薄的毛衣，还拖拉着棉拖鞋。城里人真会享受。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卫生间都在屋里面，上厕所都不用出门。而农村老家，到了冬天只能点个土炉子。还不舍得烧碳块，而是买些低廉劣质的煤粉，再掺上黄土，和成碳泥。冒着刺鼻的黄烟，呛的老年人咳嗽不断。
马天龙在家呢。周六，应该在家，可是他来他家这么多次，他在家的时候就少，当官的当然忙了。
林昊与他们闲聊了几句，就和灵珊去了她的房间。
灵珊的试卷已经发下来了，成绩都不错，林昊和她逐一的分析出现的问题和错误。灵珊比以前可懂事乖巧的多了。
“小林啊，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辅导了，灵珊也放寒假了。灵珊期末考试考的很不错，今天就放松一下吧。今晚在这里吃饭吧。”马天龙进来说道。
“喔，爸爸真是好爸爸。”灵珊高兴的抱住爸爸的脖子跳。
“应该感谢你小林老师，这次期末考试灵珊全班考了个第三，还是历史上首次呢，终于超过了王子全。这都是小林老师的成绩啊。”
“是吗，灵珊，祝贺你啊，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啊。这主要还是灵珊聪明好学，还认真刻苦努力的结果啊。”
“这有什么好夸耀的，总分比第一还差十二分呢。”灵珊的脸上出现了害羞的红晕，不过掩饰不住兴奋的。
“好，我家的灵珊有志气，明年中考一定能考第一。”马天龙高兴的合不拢嘴。
林昊陪马天龙在客厅里闲聊，看电视，灵珊去厨房帮苏楠做菜去了。林昊几次憋不住想问问自己留省城的事情，可是张了几次嘴，还是没有提出来。马天龙不是苏楠，人家是和县长一样的大官，日理万机，要做很多工作呢。自己看作天大的事情，也许就是一句话，不能操之过急，何况还有半年呢。
不长时间，菜肴就摆满了餐桌。
“小林，我看你酒量不错啊，今晚咱俩喝白酒，让她们娘俩喝葡萄酒。”
马天龙高兴，全家也高兴，林昊感觉自己的辅导有成绩，脸上有光彩，也高兴，喝酒就痛快。
人家当领导的见得场面多，也会说话。
“小林，灵珊取得这样好的成绩，你功不可没啊，我感谢你一杯。”
“那是我应该做的的，还是灵珊努力的结果啊。”林昊谦虚的说道。还是诚惶诚恐的端起酒杯，和他同饮了一杯。
“林昊哥，我也要感谢你啊。”灵珊说道。
“没大没小，应该叫老师。先要给老师端酒，感谢老师的教育之恩啊。”
马天龙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算不上老师啊，”林昊不敢居功，赶紧自己端起酒杯。
“就是啊，比我大几岁啊，就让我叫你老师。”灵珊撇撇嘴。但还是站起来，给林昊端酒，然后又同喝了一杯。
“林昊，我也要敬你一杯。这半年灵珊变化可大了，不但学习有了进步，也乖巧懂事了。”苏楠端着酒杯，笑盈盈的看着他。
“人家长大了嘛，怎么都成了他的成绩呢。”灵珊抗议道。
也是房间里暖和，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了。
“快春节了，你也给家里的老人捎个酒。我祝他们身体健康，春节快乐。”马天龙说道。
“谢谢，谢谢马叔叔。我也祝你身体康健，工作顺利。”林昊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给他敬酒。
“那你祝我什么啊？”灵珊说道。
“祝灵珊妹妹学习取得更大成绩，明年考上重点中学。”林昊也再次端酒敬她。
“还有我呢？”苏楠笑盈盈的看着她。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满意，些许期盼。
林昊看那走路，那坐姿，那神态，透着股子高雅劲儿。怎么也不能把贤妻良母的女人与床上那贪得无厌的女人合为一体。人都有多面性啊。
“我祝苏阿姨生活快乐，福星高照，永远漂亮年轻。”
“小林真会说话。谢谢啊。”苏楠端起酒杯，与他碰杯，眼睛看着他，里面包含着只有他读得懂的会意。
不断的敬酒，喝酒，餐厅里其乐融融。林昊都感到飘飘忽忽的了。
舌头也短了，说话也更随意了，胆子也大了。
“马叔叔，我留省城的事情让您操心了。”他终于憋不住了。端着酒杯敬他。
“喔，你不提我都忘了，我给你去托教育局的朋友过问一下。他专门去了师专，调阅了你的档案。有点麻烦呢。”
啊，林昊的头猛的觉得大了，感觉轰轰的，有些站立不稳了。感觉从山巅跌落到了深谷。急切的问道：“有点麻烦？什么麻烦？”
“档案里记载，你的身份属于委培生，按规定委培生要回本地区服务五年以上才有资格调动的，只有统招生才能在市里分配的。”
“不可能啊，当时他们答应把我转成正式入取的，还从皇屯集分部转到了学校本部。”林昊哭丧着脸，把当时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
“他们骗你了，招生名额都是省教育厅分配给各个高校的，不论通招生，还是委培生，名额是不变的，师专怎么能有权力把委培名额转成统招名额呢。一定是当时他们担心你继续上访，就答应你从皇屯集那边转到了学校本部，在学校内部调整，人过来了，但是档案，身份还是委培生，待遇都是相同的，毕业后回冬阳，都是做教师，没有差别。可是调往别的地区就受约束了。”
“那还有法吗？”林昊感到已经跌落到了山谷深处，失魂落魄的问。
“不太好办。因为要涉及到东阳教育局双方协调。小林，你也别太注重工作环境了，是金子放在哪里也会发光，是人才走到哪里都会显露才能的。越在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你的意志，体现你的价值嘛
你有很强的工作能力，你看你把灵珊就教育的很好嘛。”马天龙说着，端起酒杯与他碰杯，饮下。
林昊举着那酒杯，似有千斤重。倒进嘴里，感觉火辣辣的疼。不是胃疼，是心疼。马天龙的话，他已经听的很明白，他满腹的希望就此破灭了。他听见心中一声哀鸣，鸽子跌落地上，死了。
是金子，放在哪里都会发光，问题是他不是金子，他是一个普通的师专生，放在偏远的乡村中学，就是一个娶农村婆娘，生孩子放羊的乡村教师，放在省城，就是一个志高远大的英俊才子。
他们欺骗自己，自己还是委培生的身份。自己还是要回到那乡下的中学去做孩子王。他太幼稚了。他真想痛哭一场。可是当着他们的面，他欲哭无泪。有泪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林昊，你也别太丧气，回东阳工作五年，如果你愿意，再让你马叔把你调回来嘛。”苏楠见他如丧考妣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说的轻巧，你哄小孩呢。五年，也许他的儿子就要在田野里放羊了。五年，谁还记得林昊是哪个山上出的猴子啊。
“林昊哥，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会记住你的，我让爸爸把你调回来。”灵珊摇着他的胳膊劝他。
但是马天龙没再说话，只是淡淡的抽着烟。论现在的地位，，动用关系，他是有能力把这个年轻人留在省城的。可是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有那必要吗？他与自己非亲非故，不就是辅导了自己孩子半年的师专生嘛。他才不会那样傻呢。去求了别人帮忙，就是一个人情，就要答应给人家办事的，任何事情都是平等交换的。
“谢谢，谢谢马叔为我操心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我该回去了，我提前先给你们拜年了。”他倒满了酒杯。猛的一口喝下。踉踉跄跄的走出他们的家。
“哎，林昊，你慢点走啊。”苏楠拿起给他准备的礼物追出门。
“爸爸，我去送送林昊哥。”灵珊穿上棉衣，也出了门。
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你快回去吧，灵珊，外面冷。”走出了院子，林昊对旁边的灵珊说。
飘雪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孤零零的路灯发着惨淡的光，雪花落地的沙沙声。
“林昊哥，对不起，爸爸没能把你留在省城。”灵珊满怀歉意的说。
“不，谢谢你们，谁让我是委培生。不怨你们的，回去代我感谢你爸爸。刚才我失礼了。”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热的发烫的脸上，他的眼泪合着雪水在脸上流动，他有嚎啕大哭一场的感觉。他们欺骗了自己，自己还是委培生，自己没有资格留在省城。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昊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了心里就好受了，我每次都是这样。”灵珊突然拥抱住他，两手抱住他的头。
“没事，我没事。”林昊苦笑着摇摇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
“灵珊，以后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家长老师的期望，我盼着你考上大学。你快回去吧，外面冷。”他再次催促道。
“不，林昊哥，你还没有兑现你的承诺呢。”灵珊悄悄的说。
“什么承诺？”林昊惊诧。
“你忘了？你说过的，你怎么不遵守诺言呢，”灵珊突然提高了声音，嗓音里竟然还有一丝哭音。
做女孩真好，有一丝的委屈就可以哭出来。而男人有天大的委屈也要埋在心里，男人有泪不轻弹啊。其实林昊也容易掉泪，也想哭，那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
“对不起，灵珊，我喝多了，我心里难受，我真的忘了。”
林昊不想让灵珊感到委屈，而他确实想不起他曾经许过什么诺言。
“你说过人家要是考试超过了王子全，你答应做人家男朋友的。”灵珊羞羞的小声说。
“是吗？我说过这样的话吗？这不可能的。我是你老师啊。”他晕了，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他给灵珊辅导功课，就是她的老师，怎么能许这样的诺言呢。
“你无赖，你说话不算话，你算什么男人。”灵珊突然哭出了声音，还用拳头捶打他的胸膛。
不，灵珊，他抓住她的两只小手。“灵珊，你听我说，你还小，你还不懂事，现在你的精力就要用在学习上，等你长大了，考上大学，自然就有好男孩追求你的。”
“我才不稀罕呢。我现在就长大了，班上潘秀丽她们都有了男朋友，也有男生追求我，我才不答应他们呢，我喜欢的是你。你说的，如果我超过了王子全，给给我买巧克力，送我鲜花，做我男朋友。不然，我才懒得学呢。”
“对不起，灵珊，我忘了，我欠你的。现在下雪也没处买的啊，以后我给你补上，我给你买巧克力，我送你鲜花。我绝不会忘的，现在你快回去吧，天冷了，看冻的脸都红了。”林昊释然了，毕竟是小女孩，就是要鲜花、巧克力啊。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不是冻的，是心情激动。人家早就想告诉你，就是没有机会嘛，明天你在学校吗，我去找你。”灵珊纠正道。
“不，明天我就回家了，今天就都放假了。待过了年吧，祝灵珊过个快乐幸福的春节，快回去吧。”林昊可不要招惹麻烦。现在的他，情绪跌落到了低点，还有那样的心情。
“嗯，潘秀丽说，他们做男朋友还有一个事情呢。”灵珊羞涩的盯着他的眼睛。
“还有什么啊，你快回去吧。”林昊有点不耐烦了，本来他的心情就消沉到了低点。如果不是看在灵珊是他的学生，是个好孩子的份上，他早走了。
“人家的男朋友都是温和呵护女孩，听女生话的。”灵珊责怪他。
“好，好，好，小姑奶奶，你有什么就说吧。”他真没有招了。
“我要你亲我。我还没有被亲过呢。”灵珊小声说道。那时的电视节目还很传统，绝没有那样的镜头的。
“那可不行，灵珊，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相处了男朋友，你们再亲吧。”
“你不就是我的男朋友吗，你答应我的。难道你要反悔，你不喜欢我？”灵珊又委屈的要掉泪。
“不，灵珊，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聪明伶俐，勤奋好学，还乖巧听话。是个好孩子。可是你还小啊。”他认真的对她说道。
她抱住他的头，往下拉，自己也踮起脚，去靠近他的嘴唇。小巧透红的鼻尖上薄透的水珠，小嘴在他脸上胡乱拱耸着。她还真的没有接过吻。
灵珊因激动带着葡萄酒香的热气呼在他的脸上，冲进他的鼻息，暖暖的，痒痒的，还有少女的温香，让他雄性勃发，不再顾忌。。。。
林昊看着灵珊已意乱情迷，面色红润，气喘吁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整个人像没骨头一般，软绵绵的，滑入林昊的怀里。脖颈脸变得更加红润，似乎还陶醉在温馨中。林昊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在加速。如果此时想要她，她也不会抗拒的。可是那也太荒唐、太卑鄙无耻了，灵珊还是一个情窦初开、不喑世事的少女，他怀着负罪的感觉，轻轻的放开了她。
“灵珊，赶紧回去吧，爸爸妈妈还等你呢。”
“嗯，林昊哥，你是我的男朋友了，你要对我负责，”灵珊得到了满足，还拥在他的怀里。
负责，负什么责啊，我对你负责，谁对我的人生负责啊。人海，如浩瀚碧波。浪与浪交汇，再分开。牵手之后是分手。也许明天各奔东西，汇入茫茫人海，此生不相往来。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你不得不斩断一些记忆，去一个未知的前方。带了酸楚与孤独，甚至凄凉。
“嗯，灵珊，你要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大学我们才能做真正的朋友。”
“嗯林昊哥，你一定等着我。三年后我也考上大学了。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了。”
“行，我等着你。”林昊庄重的点点头。三年，三年后也许你会成为风华正茂的大学生，我会在哪里呢，我也不知道啊，也许会蜷缩在某偏远的乡村学校呢，你会想起我。
三年，高雪也要我等她三年，哎，我的命运怎么这样苦啊，他的心又疼了，当初年轻时，他不会在意，只有在感到难过、悲哀的时候感到心疼，中年后，他才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并且差点就毁在这心绞痛上。
上天赐给了他一个脱离乡村的机会，让他有缘认识陆晓婷，有缘认识灵珊一家，他们愿意帮助自己留在省城，可是当初招生办欺骗了自己，自己的身份还是委培生，自己一辈子也脱离不了东阳，脱离不了那贫穷落后的乡村了。
雪花随风飘动下来,蝴蝶一般的雪花轻轻地飞舞着,飘动到...
看着雪花飘飘,明明还在笑,眼泪却这么不争气的的流了下来.，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停也不停地掉了下来...
前一蹬后一蹬,汗水渗透后背,..寒风从脸颊上滑下来,流过全身。
回到学校，宿舍楼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感到孤独，感到寂寞，感到空虚，感到恐惧，他要发疯了，他要找个朋友去诉说心中的痛苦。崔春生、王晖回家了，周敏、俞静回家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自己。
繁华落尽，世事如梦，翻过最后一页，书合上，一个故事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