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考量,林昊决定与高雪分手,追求宋媛。
可他总又下不了那个决心。他心里总有一股莫可名状的哀伤。想到真的要离开高雪,他的心就犹如整个心都被人挖空了一样。心中一阵阵酸楚,刺刺的疼。上苍真的很有意思,猫喜欢吃鱼,却不会下水游泳捕鱼,鱼喜欢吃蚯蚓,却不能上岸,人生,就是一边拥有,一边失去,一边选择,一边放弃。
长这么大以来,这是第一次如此用心的去爱上一个女生,她留给了自己无法忘记的回忆,她的爱,全部都装在了他的心里。人,毕竟是感情动物,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呢?
他迷茫,他彷慌,迷失了自己的本色。痛了,哭了。
他犹豫,矛盾,挣扎。却又这样的无奈。夜深人靜的不眠之夜,他的理智和感情就展开激烈地交锋,理智说:做得对,不顾起码的物质条件去盲目地追求精神上的恋爱,是既害人又害已的!它对人不道德,对已不负责任!它有百害而无一利!感情则痛斥理智是没有勇气的懦夫,是将头埋进沙子里借以逃避现实的驼鸟!其结果不仅对不起她,更对不起自已!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人,越坚持理智,感情上所承受的痛苦则越大!
人在无奈的时候,只能依赖忘却对付苦恼,他反复告诫自已,忘却吧!不要贪恋这没有果实、只有苦恼的爱情之花!
时间一天天推移,再不行动,就要开学了。他必须面对这个现实。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只能选择与高雪分手。
元宵节前的晚上,林昊骑了自行车去了古城。
林昊,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过年你都到哪里去了?高雪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他不知所措,不知是拿开好,还是这样挽着,他心里很悲哀。
过年比较忙,也没有空,你过年好吗?他惨笑了一下。
嗯,挺好的,林昊,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间我们就高中毕业一年半了。
是啊,我们到哪里去?林昊随和着,他不想就这样站在大街上说话。春节的余烬还没完全散去,已有了元宵节的气氛。大街的路口扎了松门,公家单位的大门两边挂起了红灯笼。远处还隐隐约约有玩龙灯的鼓点声。晚上的大街分外的宁静,漫眼红红绿绿的灯光,掩不住皎洁的月光,美丽的小镇,远处山间明明暗暗的光亮象是小星星。街上象是出魂一样的诡异,三言两语随风传过,间或有人悠然的路过,让他有点心里发寒,不由得打起了冷战,林昊的心情一直很低沉。
我们去城北山上吧,那里僻静,还能看的远。高雪小声说。
踏着残雪,两人挽着胳膊慢慢的往山上走去。
晚上的月光很美。这时候一个银盘似的大月亮已经早已升在了天空中,挂在冷清的蓝天上,给整个山峦镀上了一层童话般的色彩。
高雪仰头看着天上,嘴里轻声地赞叹道:真美啊。林昊,我们慢慢走吧,这样的夜色太美了,我不忍舍弃。
林昊点点头,因为他也有和她有着同样的感觉。
踏着如诗似梦的月色,缓缓上山,她就在自己的身侧,她的呼吸声让他清晰可闻。那脸庞清晰可见,那苗条的身影触手可及,可是他没有一点的兴趣。这一切将远离而去,不再属于自己。
今天的月色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徐徐的山风有些刺骨,月色如水,顿时有了一种沁人心脾的畅快感受,周围的一切仿佛涤净了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
就这样慢慢地朝山上走去,没有任何的语言,仿佛都不愿意去打破这份美好的沉静。
山不高,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月挂中天,脚下的影子越来越短,眼前异常的明亮,仿佛所有的月光都洒在了这里。
两人在山顶的一处岩石上席地而坐。一股凉意顿时穿透了厚厚的裤子直达到了他的肌肤,高雪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凉意,向他的身体靠了靠。小声说到:林昊,我有点冷。
林昊拉她靠过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
远处的鼓点声在幽静的夜里穿得很远,或许只是他感觉很远,仿佛这传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并且从那里回荡。他的灵魂仿佛在山峦之中荡漾,在如冰似霰的月光里起舞,抚遍眼前的每一座山峦,伴月飞行。他就感觉到自己进入到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一丝意识尚存,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又仿佛无处不在,天即是我,我即是天,与宇宙融为了一体。只有在这样纯美的月色中才能够让他忘记城市的喧嚣,让心灵得以暂时的涤净。
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大地正在复苏的声音,蹲下身去静静地倾听。。。。。。听到了,真的听到了,听到了土下小草正在挣扎着试图破土而出的声音,还听到了土下蚯蚓在蠕动所发出的轻微的“沙沙”声。一阵微风吹过,眼前不远处一颗大树在随风摇曳,仿佛是在抖动它的身体,更好像它刚刚是从冬的睡眠中醒来,就如同人类一样正在舒展它的筋骨。
不能回避,回避解决不了问题啊。林昊暗暗鼓励自己。
林昊,你心情不好,你有什么心事吗?有话你就说出来吧。高雪幽幽的小声说。
没有,林昊笑一笑,摇摇头,他不知如何说起。虽然从昨天决定要和高雪坦诚的交谈,他在心里演练了多少遍,可是一见到高雪,他又变卦了,他不愿说,他不想说,他不忍心说。
林昊,这半年我感觉你变了。
是吗,我能有什么变化?林昊苦笑一下。
你还跟那美术老师来往吗?高雪突然问道。
大二没有了美术欣赏课,不来往了。林昊心虚。
嗯,你还和她办辅导班吗?她又追问一句。
没有,没有时间了。
你寒假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又在省城办辅导班呢。
寒假时间太短,中间还要过年,招不起学生的。
嗯,林昊,你感觉到了吗,你那美术老师挺喜欢你的。高雪低声说道,还有一丝的醋意。
什么啊,人家已经结婚了。林昊心里更加虚惊,立马否定道。
呵呵,喜欢不喜欢与结婚没关系,我是说她喜欢你,也许你傻儿巴叽的根本不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在你去之前,我就已经背叛了你,也许高雪就是那晚在一起吃饭时的感觉到的,女孩的心思是敏感的,特别是对她心爱的男人。
哎,问题是,不是我和陆晓婷的关系,阻挡了我们的发展啊。他的内心发出了一种刺痛。但他必须面对,他必须跟高雪坦诚,他不能欺骗她了。
高雪,我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林昊嗫嗫的说。
嗯,高雪回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高雪,我对不起你。他的眼泪流出来了。
林昊,别说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看你那郁闷的样子,我就预感到你想说什么了。高雪面容苍白,她抿着嘴唇,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眼泪也流出来了。她的目光象一把锋利的锥子,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不,我要说,高雪,我对不起你。你也知道,我不想回乡镇,我害怕回到贫穷落后,交通不便的农村。
别说了,林昊,难道你和那美术老师。。。。。
不,高雪,和陆老师没关系。高雪,你听我说。你不要难过。
你说吧,林昊,我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可是我们无法回避。
“对不起,高雪。”林昊慢慢地感觉,自己刚才激动的心情,还有内心里面的不安与惶恐,以及懊丧,这一切的情绪竟然在而慢慢退去。
高雪,去年冬天,有个同学,她是三中毕业的,她说要和我交朋友,我没有答应她。可是过年我回到家,我不愿回到乡镇,我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
她能把你留在县城吗?高雪问。
嗯,她爸爸是副县长。林昊嗫嗫的说。
喔,祝福你啊,林昊。我衷心的祝福你。
还不知道人家是否愿意呢,可是,我觉得我必须先和你说一声,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征求我的意见?哼,我算什么啊,要征求我的意见。
不,高雪,我们是好朋友,我信赖你。
信赖有什么意义,你快去找你的同学吧,你要留在县城。高雪猛的抛下外套,往山下跑去。
不,高雪,你听我说。林昊在后面追赶她。到了山下,高雪已气喘吁吁。林昊抓住她的胳膊。
高雪,你听我说,如果你说你爱我,我就不去搭理她。
我有什么权利决定你的选择?林昊,我知道了你的选择。你走吧,你离家还有十好几里地呢。高雪赌气的说道。
不,高雪,你听我说,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虽然我们无缘走在一起,可是我会记住你的真情的。我喜欢过你,爱过你,你是我的初恋,我一辈子也会记住你的。你虽然比我大几个月,可是我会把你看做我的小妹妹,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义不容辞的。
别说的那样好听,我不会找你的。林昊,我恨你。高雪又流泪了。一步步的往回走着。
林昊无语了,只好跟在她的后面,心如刀搅似的疼痛,;仿佛被电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他不知他做的抉择是否正确,他无法判断他未来的道路会是什么。
到了高雪的家门口。高雪犹豫了一会儿。
我不想回家,我心里很乱,林昊,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哎,我愿意。林昊走过去,想用外套抱住她,被推开了。
两人默默的在空旷的大街上慢慢的走着,两边挂着的红灯笼闪曳着昏暗的光。两人的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
林昊,高雪淡淡的叫了他一声。
嗯。
我想明白了,也许你的作法是对的。咱们也许没有缘分的。这也是我担心害怕的。可是当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的时候,我恨你,恨你的无情无义,我恨你。高雪突然提高了声音,抓住他的衣服,生嘶啼厉的哭起来。
高雪,是我不对,是我错了。高雪,我收回我的话,我等你两年,行吗。林昊也抱住她,哭起来。
两人发泄了一阵,高雪抬起头。
林昊,你不要等我了,我们是没有缘分的。两年后我还不知会分配到哪里,回东阳的可能性太小了。林昊,两个人的相遇,就好像是在做火车,我们可能是同样的车次,同一节车厢,我们观赏着窗外闪过的风景,谈论着开心的话题,但我们不知是否是一个终点,每到一个车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茫茫人海,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上演一幕幕曲终人散。我爱你,我们就此分手吧,我会永远记着你的。高雪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切都不可能挽回,那就随它去吧。我们真正爱的是不是只是我们自己,我们不过站在河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自怜,却以为自己正爱着别人。爱的最高境界是余音袅袅。最凄美的不是眼泪,而是遗憾。那遗憾化作淡淡的闲愁,长留心上。最遗憾的结局,不是执手泪流,只是相顾无言。
他不知道他的选择是明智,还是愚蠢。自己的作法是是卑鄙还是成熟。
不过人就是这样,很多道理都是懂的,但是如果真的要让一个人按照道理上去做的话,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患得患失是人固有的天性。
望着高雪离开的背影,他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哭,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爱,只有你懂的我的心。他知道,自己与高雪的感情,已经真的画上一个句号。这样的结局,真的让他太不甘心,我的爱,这一生就爱得太遗憾,我只能祈求你的原谅。我会永远的、默默祝福你的,我的爱人。
干冷干冷的风刮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回家的路上他哭了,他的心好象是被剥开来放在了十二月的雪窟之中,他有且仅有的这一个真正的朋友和初恋成了并行的铁轨。相识难,相知更难。他的手在发抖,他的心在哀泣。眼泪再一次崩溃了,他无能为力,只能这样走着,今生我不敢再奢求爱情了,因为我曾经有过。我还能够说些什么?我还能够做些什么?我好希望你会听见,因为爱你,我让你走了。
当林昊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多了。大脑还是恍恍惚惚的麻木状态。父母还蹲在电视前看着不知所云的电视节目。
妈,我睡觉去了。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冰凉的床上,盖上两床被子,他感觉浑身的冷。
高雪走了,永远的走了,从自己的身边。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初恋,严酷冰冷的现实终于战胜了青春热血的冲动,所得到的只能是更大地痛苦!他只能默默地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绝望地迈出沉重地脚步。
两人不会再去爬泰山了。更不会把连心锁一起卡在那铁链上了。因为他们无缘了。玉皇顶上,那怪石嶙峋的山石,崎岖的小路,不再出现两人的身影了。
他独自站在那山顶,渺渺云雾,下面深不可测。脚下一绊,他那强壮的身躯竟然向山下飘去。高雪,抓住我,高雪,救我。他看到那边的山石上就站着高雪,还带着自己送给她的红丝巾。长发飘逸,满脸的幽怨,长长的睫毛还带着泪珠。她怎么眼看着自己往深渊里飘去而无动于衷呢,她怎么这样心狠呢。
高雪,救我啊。他再次声嘶力竭的呼喊。
强子,强子,他发现他的爸爸竟然在下面。
爸,他委屈的泪水磅礴而出。
强子,强子。你又做梦了。爸爸推他。他愕然的醒过来。
爸,他感觉自己满脸的泪水。
强子,不要难为自己了。大不了你回家种地,还有爸妈养着你呢。人家没考上大学的不也一样过日子嘛。
爸,我没事,就是又做梦了。没事了,你去睡吧。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勉强的笑笑。回家种地,那是不可能的。
哎,这都是命啊。父亲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