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霆看着他拔腿狂奔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杀你的念头，你就怕成这样，那些护国战争中的孩子兵，他们不怕死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围观民众大抵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开始数落白衣男的不是，纷纷向龙霆和老兵投去赞许的目光。
然后，人群渐渐散去，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府街还像先前一样，人流涌动。
很少有人注意到，摆放着军功章的地推前，站着一位白发苍苍装着义肢的老兵。
龙霆从口袋掏出香烟，抽出一根烟哆哆嗦嗦点燃，竭力压抑内心的愤恨。
他可以在战场亳不犹豫掐断敌人的脖子，也可以用雷霆手段直接枪杀敌人。
可是，面对一些习惯忘却的民众，他能做些什么呢？
对于那些嘴炮连天道德水准低下的混球总不能杀了他们吧？
兰兰颤巍巍靠近龙霆，拽拽他的裤子，怯声道：“龙叔叔，你别生气了，你生气的样子，兰兰怕。”
龙霆蹲下身子，抱着兰兰，歉声道：“对不起兰兰，叔叔没控制住自己。”
兰兰摇摇头，紧紧抱住龙霆的脖子，小声道：“我刚才很怕，但我知道叔叔是好人。”
龙霆微微一愣，好人这个称呼份量太重，他怕担不起。
把兰兰抱了起来，龙霆冲眼泪直流的老兵道：“我叫龙霆，这些军功章我全要了。”
老兵不善言谈，擦擦眼角的泪水，拿起那军功章，递给龙霆。
“龙先生，这枚不要钱，算我季学民送给你的！”
龙霆把这枚军功章装进口袋，指着余下的军功章，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吗？”
季学民想了想，赶紧点了点头，低声道：“还有，不过很多军功章的主人，都已经……已经去了……”
护国战争已经过去六十年了，当年英姿飒爽的少年都成了不能自理的老人，更何况那些做出过卓绝贡献的中流砥柱？
龙霆没说什么，帮着季学民把军功章收起来，对季学民微笑道：“我先把孩子送回去，然后上门收购，可以吗？”
季学民很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州大厦楼下，龙霆把兰兰交给孙雯瀛，道：“告诉小欣，我去办点事，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
孙雯瀛连忙点了点头。
她抱着兰兰，又一次目送龙霆驾车远去。
龙霆的猜测是正确的，季学民并没有跟家人住在一起，而是跟那些孤苦无依的老兵们住在老兵之家。
老兵之家位于皖北经济相对落后的谯城城郊，是一个是由神秘爱心人士资助筹建的小区。
只是令龙霆没想到的是，季学民变卖军功章，并非是老兵之家的谁出现了困难，而是老兵们要钱为那位神秘爱心人士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老兵之家门口，龙霆看着略显破落的小区，再想到季学民为军功章的报价，步伐很是沉重。
一百多枚军功章，只卖二十多万。
为神秘爱心人士准备的生日礼物，价值五十八万。
也就是说，一百多个健在的老兵，每个人的平均收入不到三千。
这……这仅仅相当于州市的居民月平均收入。
季学民见龙霆左顾右看，面色无比沉重，好声道：“龙先生，别看我们住的小区破旧，内部装修还是可以的，大家吃的好穿的也好。”
龙霆点了点头。
老兵之家的楼房确实有年头了，但小区里有花有草，有凉亭有水池，绿化非常不错。
小区的健身设施都是这一两年添置的，完善程度，不亚于龙霆居住的正基首府。
老兵的精神面貌也很好，他们在护工的陪伴下，三三两两影在一起，有说有笑。
龙霆在路上知道，很多参加过护国战争的老兵，因为皇族卫士的身份问题，大部分只能回乡务农。
老兵之家的生活环境，比起一些老兵先前的生活环境，显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龙霆对那名神秘爱心人士很好奇，问季学民：“你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名神秘爱心人士的姓名？”
季学明想到那名爱心人士，眸中全是感激。
“我们从何总口中得知，那名爱心人士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娃，长得很漂亮，所以我们想定制一块名表送给她。”
季学明口中的何总是老兵之家的总经理，全权打理老兵之家的一切。
龙霆想了想，道：“购买其他的军功章之前，我想先见见这位何总，可以吗？”
季学明犹豫了下，压低声音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千万别向何总透露我们卖军功章的事儿，否则她定要骂我们。”
龙霆又点了点头，道：“我不是长舌的人。”
季学明一想也是。
这个龙霆是个热心肠，就是性子有些沉闷。
从州到谯城的一个半小时里，他说的话，还没有在三府街教训那白衣男说得多。
由此季学民放下心来，把龙霆领进老兵之家管委会门口。
他朝里面努努嘴，小声道：“今天是周末，何总定在，她非常聪明，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会起疑心，我在那边的凉亭等你。”
龙霆轻点头，抬脚进了管委会。
一名身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子看到龙霆，忙道：“这位先生，请问你要办什么事？有预约吗？”
龙霆摇摇头，回道：“我想见你们何总。”
年轻女子把龙霆上下打量一番，脸色冷了下来。
“对不起，没有预约，何总不见。”
龙霆耐心的解释道：“我看老兵之家建设的很好，想跟何总谈谈捐款的事项。”
年轻女子干脆利落的回道：“对不起，这位先生，老兵之家资金充足，不接受外界捐款。”
龙霆嘴角一阵抽搐。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说公益事业不接受外界捐款的。
见龙霆站在原地不动，年轻女子使了个眼色，两名保安走了过来。
龙霆皱了皱眉头，看向年轻女子，道：“我以前是军人，想为老兵之家尽点力，由于仓促没有预约，还请姑娘跟你们何总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