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是雪山,厚厚的积雪有人半身那么高,软软的。
两人掉下去,撞了个头晕眼花,在积雪里埋了半天。
裴渊明恢复一丝清明,摇了摇头,爬起来,赶紧检查李文花的情况,没见严重的身体外伤,只是高空坠落昏了过去。
雪地里只有他们二人,不见猿猴。
他将人背起来,拿起地图循着方向走了。
李文花醒过来的时候,裴渊明已经背她走了一天一夜。
“我下来自己走。”她虚弱地说。
“不用,马上就到了。”裴渊明将她背得更紧了,一只手抽出地图给她,“你可以看看地图。”
沈春给的内部地图模糊,但外部地图清晰。
二人拿着地图找到了个村落,也就十几户人家,房子在半山腰,矮的像是雨后长出的蘑菇。
他们挨个敲响院门,但都没人给开,明明屋里有人的影子。
李文花说:“这里的人可能不爱接待生人,平时也没什么生人来。”
裴渊明道:“再敲一家试试,实在不开就强行进去,大不了多留些钱。”
他们一直敲到边上的一间房,过了半天才有人开了一条缝。
一个长得矮小的佝偻婆婆打量着二人。
裴渊明说:“我二人路过此地,误入深山,结果大雪连绵出不去了,想向贵宝地借住。”
佝偻婆婆让他们两个进来,嗓音沙哑:“难得有生人。”
鱼鳞一般的瓦片密密麻麻压得密不透风,屋里的光线昏暗,李文花打量四周,简陋的只有一张木板床,旁边就是泥土糊出来的灶,热饭做饭就在这上面,一烧火整个雾都尘土飞扬。
李文花咳嗽了两声,说:“老人家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佝偻婆婆摇了摇头:“不用了,短暂的改变,最终还是恢复长期的模样。”
李文花也没强求,道:“那我借您的地方热点东西,您也跟着吃一点。”
佝偻婆婆还是拒绝:“你们吃吧,不用管我,我不吃干粮。”
裴渊明问:“那您吃什么?”
佝偻婆婆没说话。
李文花把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用火烤了烤,烤软了才能下口,两人凑合吃了点东西,喝着雪水,饥肠辘辘的肚子总归是得到了安慰。
由于只有一张床,佝偻婆婆睡在上面,夫妻两个便只能在墙角缩着凑合一下。
佝偻婆婆去向邻居借了被子给他们两个盖。
被子一股味,但出门在外,能忍则忍。
翌日一早,夫妻两个提想离开,和佝偻婆婆告辞。
李文花顺出了几件装扮成花神的贵重物品,有金簪有珍珠,她拿出一根金簪放到桌上,“多谢您让我们夫妻避了风雪,这是送给您的礼物,以示感谢。”
佝偻婆婆看了两眼,收回视线,说:“你们两个不要走,会迷失在风雪里。”
李文花叹息:“我们必须离开,这村子里有熟悉地形的青年人吗?”
佝偻婆婆说:“有,村子最尽头,钱家的小儿子年纪和你相仿,还没有娶媳妇。”
李文花一愣,随即笑了。
裴渊明啧了一声,他声明:“我们两个是夫妻。”
佝偻婆婆好像耳朵不好使,没听清,看着他说:“陈三嫂的女儿也该嫁人了。”
夫妻对视一眼,看出来这个婆婆似乎有些病,于是没记计较,商量着出去找个能引路的。
这地方陌生不熟悉,沈春给的地图只到这个村庄,接下来的路他们分不清楚,很容易就迷失。
在冰天雪地里迷了路,那是真的要命。
“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嫁人的嫁人。”佝偻婆婆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他们两个出了门,外头的风刮的很大,快要把李文花刮起来了。
裴渊明搂着人的腰,带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敲响了村子最近尽头钱家的门,半天都没有人开。
透过窗户,分明看见有人的影子打了上去。
李文花说:“这村子里的人够警惕的,只有一个有些糊涂的老太太给咱们开了门,剩下的连理都不理。”
裴渊明却想的更多,沉思片刻,对李文花说:“从昨晚到现在,我没听见这个村落里一点动静。这房屋修建的也不隔音,房与房之间距离不远,这太奇怪了。”
李文花问:“你什么意思?”
裴渊明说:“我想进去看看。”
李文花摩拳擦掌:“我早就想当梁上君子了。”
裴渊明无语地嘴角抽搐,“李文花,我不是进去偷东西,只是进去看一眼。”
李文花嘿嘿一笑:“你跟人家屋主说,人家屋主信吗?”
裴渊明说不过她,直接行动,踩着土墙坑洼的地方翻身跳过围墙。
李文花着急但又不敢大声说:“你把我放进去啊。”
裴渊明假作没听见,直接来到了人家窗户口,玻璃窗户透着光,里面看的真切。
他看了两眼,心中惊讶,随即直接打开屋门进入检查一番,立刻冲了出去,走大门和李文花会合。
李文花赶紧说:“你走大门也不怕被人发现?”
裴渊明摇了摇头,神色严肃,找了附近的一户人家又跳了进去,然后打开了大门,把李文花放了进来。
李文花小心翼翼:“咱们会不会太重大光明了?”
裴渊明直接拉开了门:“我有一个猜想,不太好。”
李文花跟他进去,这才明白了裴渊明。
窗户上的确是有人影,但未必是活人,而是冰雕。
冰雕栩栩如生,异常逼真,像个活人在收拾屋子,手里头还拿着鸡毛掸子举的很高。
李文花喃喃地说:“这是什么大师的好手艺?”
裴渊明抬脚就将冰雕踹到重重砸在地上,手臂摔得四分五裂,外层是冰雕里头是人骨。
李文花低声惊呼:“是人!”
裴渊明问:“你猜这村子还有活人吗?”
李文花说:“有啊,那个老太太。”
两个人对视一眼。
李文花背后倏地升起寒意,“娶媳妇,嫁男人,不会是把咱们两个也变成冰雕然后配对吧。”
两人一家一户的走,十五个屋子走了个遍,全都是冰雕,各种形态,有走路的,有背东西的,有低头的。
摔碎冰雕,里面全是人骨头。
他们两个手挽着手,最终回到了佝偻婆婆的家。
佝偻婆婆低着头,沙哑阴森地说:“村里好久没有大喜的事儿了,新娘子要穿嫁衣。”
李文花不好意思地说:“新郎让我给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