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脱口而出:“红杏。”
裴渊明有些无奈:“不出墙。”
李文花松了口气,是自己人,她欢欢喜喜的招手:“你来了,孩子呢。”
“我交给款爷带了,我已经找到了大部分的人,咱们先离开这。”裴渊明抬手还要再补第二箭。
李文花脸色一变,赶紧挥手阻拦:“不要杀他!”
裴渊明不理解,快步走来,说:“他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棋子,不知道什么内情,审问也无用。”
李文花瞅了瞅受伤倒地的赝品,说:“所以我想留他一命。”
裴渊明:“他刚才拿刀想杀你。”
李文花解释:“不是的,他是给我刀让我杀他,我没接。他算是受害者,一个挺可怜的人,他这张脸皮是叫人换上去的。”
裴渊明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赝品升起的厌恶,面对一个明显学自己、试图将自己取而代之、抱自己的孩子搂自己的老婆的男人,他不准备克制自己厌恶的感觉,蹲了下来,按住了赝品被箭射伤的伤口,问:“你迷惑她了?”
赝品疼的脸色大变,狰狞落泪,哀求地看向李文花,“杀了我吧。”
李文花于心不忍,着急地抱着裴渊明的手臂将人拉开,“你别折磨他。”
裴渊明:“不让杀,还不让审,这是哪里的道理?”
李文花想了想,敲了敲四下的玻璃,窗影倒映着她急切的脸庞:“裴大人,你看,这个地方根本无法称之为医院,不规范,处处都是细菌,连麻药都没有,那手术用的刀具都不是一次性的。这里简直就是地狱,他但凡有一点自保能力,都不至于被人剥了一层皮。”
这个环境让她非常的不舒服,让她联想到某一个年代,一个军队,一些惨无人道的畜生做人体实验。
裴渊明:“你要如何?”
李文花:“我想放他。”
裴渊明:“绝无可能。”
两人一人一句,你来我往,说的飞快。
李文花欲言又止,焦虑难言。
裴渊明眼眸结了层冰,“别跟我说,就这么短短几天,你爱上了他。”
“这和爱有什么关系?爱一个人哪那么容易?”
“你亲他挺容易的。”
“我亲他只是为了判断他的身份,不是你拦着我就杀了他了,我满脑子都是给你复仇。”
裴渊明想着李文花见人死都不忍,为了自己却要亲手杀人,心不由得软了下来,但嘴硬:“你既然当时想杀他,如今为何出尔反尔?”
李文花极力解释:“他救了我,但我很清楚,是他和阿史那多燕让我陷入危险当中,所以我想放过他不是感激他对我的恩情,而是同情他。”
她把两个人一路过来发生种种全都告诉裴渊明,赝品是有机会逃走的,但他没走,他大约是不知该怎么走,被洗脑的已经离不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改的面目全非,其中痛楚她都不敢想,剥皮是地狱里的惩罚,那可是切肤之痛,撕心裂肺。
裴渊明一想到两人经历种种,恼恨自己才找到李文花,倘若是他们两个历经艰险,眼下何至于为了一个赝品起争执,闷闷地说:“他对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和盘托出,违背信仰,连命都不要了。”
李文花:“我觉得换成良心未泯更合适。”
裴渊明打量着赝品,“还挺好看的。”
李文花:“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裴渊明:“你喜欢他。”
李文花:“我喜欢你,如果你傻了我就爱你的脸,如果你毁容了我就爱你的灵魂,反正只爱你。”
裴渊明被一连串的表白输出击中,脸色缓和。
李文花趁机说:“阿史那多燕死了,我眼睁睁的看她卷入到了洪水里,那么汹涌的水奔腾而出将她撞在了石壁上,又将她裹挟下了深水,人根本就活不下来。主谋已经死了,他只能算是一个从犯,咱们把他带出去审判吧,有罪问罪,该关就关,就是别叫他死在这暗无天日里了,这地方太压抑了,我死都想死在阳光下。”
裴渊明:“倘若换了一个人,你没亲过,没什么共患难的情谊,你也会求着我放过他吗?”
李文花苦笑:“会,裴大人,可能是我有问题吧,我一直过得都不算太好,生活乱糟糟的一地鸡毛,就这样还见不得别人的困苦。”
裴渊明知道她一向心善,不忍她眉宇惆怅,却寸步不让:“倘若此刻情况对调,他会对我心怀不忍吗?你能说服他放过我吗?”
李文花像是蛇被掐住了七寸,沉默了下去。
说到底阿史那多燕和赝品是奔着杀裴渊明来的,裴渊明有绝对的处置权利。
她遗憾地松开了手,赝品救不了,“那你给他个痛快吧。”
裴渊明看了眼安静等死的赝品,怎:“你还于心不忍吗?”
李文花病怏怏:“我还于心不忍,但我尊重你的决定。”
裴渊明:“我怎么觉得你在怨我?”
李文花叹了口气:“我没有怨你,我只是怨这个狗日的阿史那多燕。剥人皮呀,阿史那多燕就是个畜生,她对人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
裴渊明拧着眉头:“我若杀了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和阿史那多燕是一样的人?”
李文花:“又不是你在剥人皮。”
裴渊明还是不满意,“但我杀人了。”
但是你不是第一天杀人,从你上战场保卫国家开始,这就是无可避免的。李文花瞅着他那张臭臭的脸,问:“你是不是在没事找茬?”
裴渊明特别委屈,但他要维系酷哥的尊严,冷冷地说:“是你对我不耐烦了吧。”
李文花精疲力竭,“我不敢,你杀了他吧,我不该阻拦,是我错了。”
“你错在哪?”
“我错在没有体谅你的难处。”
裴渊明对这个回答不满意,问道:“倘若有一个女人换上了你的容貌,混到了我的身边,我们两个同甘共苦,最后我求你不要杀她,你心里舒服吗?”
李文花瞬间找到了正确答案,“我错在没有将心比心。”
裴渊明:“他的存在就是对我的谋杀,而你最心疼的居然不是我。”
“我心疼你呀!”李文花举手投降:“我错了,我不该想着救他,我们走吧。”
她不信鬼神,但此刻总觉得有一些怨灵在哀嚎。
这个地方会让她想起“实验”两个字。
她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依稀听见有人在急切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但睁不开重如千斤的眼皮,人就这么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