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行宫,少不得皇帝大宴群臣。
李文花有厨子和夫人两种身份,她先是提前到厨房做冷菜,接着去洗澡,换了身打扮。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仔细打扮一番,眉黛春山,眼含秋水,唇犹红樱,脸若桃花,再换上那精致的衣裳,炎炎夏日中一抹绿色,似荷茎翻风,清新怡人。
裴渊明先她一步已经到场,她前去偌大的宴会厅时,已经是座无虚席。
陛下还没到人流攒动,大家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相王在和裴渊明说话,李文花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扰。
裴渊明看见了,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李文花走上前去,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乱撞。
裴渊明抬手帮她解下挂在发丝上的垂珠,转头向相王介绍,“这是内子。”
相王笑道:“我认识的,都和裴夫人见过好几次了。”
李文花想,岂止是交谈,你还撒谎骗我荷包是裴渊明的,裴渊明为此又作又闹一番,叫人头疼了很久。
“见过相王。”她草草地行礼,不规范。
相王道:“不必多礼,我听说,你和王妃闹了不愉快?”
李文花没想他竟这般直率,也坦然作答:“我还没见过王妃,只听别人说好像有些误会。”
相王笑:“那应该见见。”
他让人叫来了相王妃,王妃如海棠经雨,体态可欺弱柳,完全看不出咄咄逼人的姿态。
“这位就是裴夫人吧,我三邀四请都请不来,今日终于得见了。”相王妃微笑着,话里透着阴阳怪气。
李文花:“我实在是没空。”
相王妃:“孩子你也不照料,应酬宴会你也不参加,你在忙什么,是否需要我帮帮你?”
李文花惊讶:“王妃不知道吗?我在御膳房当值,照料陛下饮食起居,还教相王做过长寿面。”
相王妃一愣,看向相王。
相王神态自若:“确有此事。”
李文花想着相王妃欺辱沈骗子,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含笑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多沟通就不会有误会了。”
相王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是笑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谋事在外,做家眷的就不给他添麻烦了,也不能总拉着男人儿女情长吧。”
李文花困惑道:“若是连情都没有,那还叫什么夫妻。”
“怎么就不是夫妻了?”相王妃有股怒气。
她和相王是政治联姻,但她很骄傲,她是相王的妻子,无论相王有多少宠妾,她都是唯一的妻子。
“昏(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裴夫人以为这是什么意思?”
李文花没听懂,太生僻的诗词她都不懂,拉了拉裴渊明的衣袖,“什么意思?”
裴渊明:“就是说婚姻很重要。”
相王妃得意地教训着:“没错,妻子是要随着丈夫进宗庙拜祖宗,又经后人祭拜的,情是妾室才要的,因为除了情意她一无所有,裴夫人糊涂了。”
她的说法就是古代女子惯用的说法。
李文花看了看裴渊明,灿然一笑:“我还是要与你情意相投,就算牙齿都没了,也不忘相思。”
裴渊明勾起嘴角:“有点肉麻。”
李文花挑衅:“你连肉麻话都不会说。”
裴渊明:“谁说的,我会。”
李文花:“说来听听。”
裴渊明:“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李文花找茬:“那你肯定只会这一句。”
裴渊明慢悠悠:“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李文花哼了一声:“那你肯定只会这两句。”
裴渊明挑了挑眉:“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李文花噗嗤一笑:“那你肯定只会这三句。”
裴渊明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以为我听不出来这是激将法,你见好就收吧。”
李文花笑得不能自已:“我不要,你再说一句。”
裴渊明无奈:“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两人笑笑闹闹,亲密无间。
相王妃脸上的得意凝固住了,他们在秀恩爱,很刺眼。
她嘴上只要妻子的身份,但面对像相王这样天地间难见的绝色,又怎么能忍住她的情谊。
然而男人的心太难得到了。
李文花也不是绝色之姿,如何就得到了她丈夫的心?
相王道:“裴卿与裴夫人真是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裴渊明:“相王与王妃亦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两边男人相互恭维了一下,外边传来了陛下到——
他们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迎接陛下。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相王落座,看向失神的相王妃,道:“裴渊明很爱他的妻子,你不要想着再为你家里的姊妹筹谋了。”
相王妃回过神来,复杂地说:“王爷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诫我此事?”
相王客气地说:“不算告诫,只是提醒。”
相王妃迟疑片刻,略酸地说:“我还以为王爷是想让我看看别人家夫妻的相处之道。”
相王淡淡道:“裴卿心意难得。”
既是难得之物,世间少有,旁人便也不会再有了。
相王妃听得潜台词,心中酸涩,但面上生冷地说:“心意最容易变了,裴夫人既无雄厚家世,又无贤慧之德,只做狐媚功夫,一味痴缠男人,待到等闲变却故人,只怕下场凄惨。”
相王并未接话,余光看见李文花和裴渊明正说着话。
李文花把袖子撩一点,给裴渊明看,说:“太肉麻了,我很少在别人面前秀恩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裴渊明摸了摸她手臂:“鸡皮疙瘩是起来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谁厚颜无耻?”李文花低声打断:“你想好了再说。”
裴渊明:“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遇见什么事都能淡定自处。”
李文花:“我也以为像裴大人这样的人,羞于在人前秀恩爱。”
裴渊明耳根还在发烫,伸手揉了揉,说:“总得表态。”
李文花问:“就不能是你爱我爱的情难自禁吗?”
裴渊明默默了半天,轻声说:“厚颜无耻。”
李文花眨着眼睛:“情难自禁。”
裴渊明:“涎皮赖脸。”
李文花:“爱之若狂。”
裴渊明讲不过她,就默默的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