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敢杀她!”
沈春后怕至极,李文花倘若真的死了,最接近于神的奇迹就要彻底消失了。她好不容易才触到一点关键,还没能亲眼目睹,她的理想抱负信仰就要在眼前流逝。
科尔公主死不足惜,她要将科尔千刀万剐。
李文花急切的叫停:“别,别杀她。”
科尔公主不过是一把刀,有人不想让李文花在突厥的土地上开展耕种,于是便想要刀子见血,破坏李文花和杜尔之间的联盟,让两方有着打不开的死结。
无论是李文花死了,还是科尔公主一死,幕后之人的目的都达成了。
李文花绝不肯叫别人算计了,此时便不能翻脸。
沈春听到李文花的声音,身形瞬间停住,刀子在科尔公主鼻尖前一寸停下,科尔公主在不住的发抖。
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无畏死亡,只有片刻的勇士和莽夫。
沈春停下手,回头看李文花吐的满衣襟都是血,说:“你都要死了。”
李文花小腹处中了一刀,亏得这把刀短小,只有两指宽,卡在了骨头上,没有更进一步。
李文苗跪在姐姐跟前,涕泪横流,吓得满脸惊恐:“姐姐!”
李文花抬手帮她擦了下眼泪:“死不了,这一刀插的不深,沈骗子说我还有救。”
沈骗子扎了几针在她的穴位上,止住了血,“有救,但是要吃苦头,我要拔刀了。”
李文花满头大汗:“拔,吃得苦中苦,方为心上人……啊——”
刀子拔出,少量的鲜血溅了出来,撒在了沈骗子的脸上。
伤药撒在刀口上,刀口已然是血肉模糊。
布条一层一层的缠了下去,鲜血浸透。
科尔嘲笑道:“裴渊明,你若是不拦着我自杀,你的妻子就不用吃这份苦头了。”
裴渊明拳头握得咯吱响,紧紧的将李文花搂在怀里,一言不发,显得极其阴沉。
李文苗拳头捶地,哭得泣不成声,她的发丝垂了下来,视线透过凌乱的发盯住了科尔公主,异常怨毒。
李文花疼的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她看着站在那儿的科尔公主,说:“科尔公主,我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做摒弃前嫌,这一刀我就当你没扎过。”
科尔公主呆呆地说:“你够大方。”
李文花:“我是不够贱。就是因为我的命不够贱,所以才不能让你一刀给毁了。”
科尔公主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好像个木头人似的:“我不是拿一刀,我是拿一条命,足够换你一条命了。”
李文花冷笑:“不能换,我命贵,你命贱,你的命轻贱才会拿命布局,被他人利用,下次还是谨慎一点吧。”
科尔公主何尝不知她受人利用,但她还是恨,恨得不管不顾,声嘶力竭地喊:“我就不信你此刻不想杀我!”
李文花疼的背后都是冷汗,脾气异常暴躁:“想和做是两码事!长脑子的人都知道区别!你一刀子捅下去了,爽快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影响的是千千万万的人的性命!因为自己的一时痛快却要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命好会投胎的垃圾货色而已!”
“随你怎么说,我不后悔。”科尔公主不敢让自己后悔,人就靠一口气儿强撑着,如果承认了,自己从头到尾都做错了,那么后悔和无力感会将人压塌的。
“可以杀了她,我来杀,我会告诉大家这是神灵的旨意。”沈春一把薅住科尔公主的头发,脚在她膝盖处一踹,按着她的脖颈就重重的往地面砸去,那姿势就像是在给李文花磕头道歉。
科尔公主挣扎:“大祭司!你可以杀我,但你不可以折辱我!我是突厥的公主!”
李文花仔细端详着她,摇了摇头:“我看你不像公主,你只是个寻仇的草莽,你的刀能斩断脖颈、剖裂肝肺,跟斗鸡没有什么不同,一旦命尽气绝,对于国事什么用处都没有。”
科尔公主再也忍不住,被刺激的失声痛哭。
沈骗子包扎完毕,这才敢移动伤患,将李文花抱到了床上。
李文花听着科尔公主的嚎啕大哭,笑了:“可悲呀,她要献出自己的性命,夺走别人的性命,却没有一个坚定的理由。”
裴渊明双手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李文花抬头看了看他,他低垂着眼帘,昏暗交替,他的半张脸一片阴霾。
最开始,他肝胆俱裂,痛不欲生,气急败坏。
到后来,他一言不发,失魂落魄,静如死寂。
李文花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裴大人。”
裴渊明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交叉叠放在一处,握得紧紧。
李文花嘴唇泛着青白,干涩的起皮,用牙齿咬了两下,说:“我没事的,沈骗子说我没事。”
裴渊明静静看着她,半天才点了点头。
李文花:“从前我只见你身上有疤痕,如今终于知道你那些疤痕有多疼了。”
裴渊明的手胡乱的擦掉了她脸上的泪,“对不起。”
李文花:“什么对不起?”
裴渊明:“如果我当时把她杀了,你就不必疼了。”
李文花:“你说的不对,想阻拦我在突厥耕地者大有人在,这些人都想要我性命,不是科尔公主也会有别人伤害我,这是必然,不是偶然,就像是早起的虫儿一定会被鸟吃。”
裴渊明低下头,将额头贴在了她的手上,肩膀微微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杜尔闻讯赶来。
科尔公主惭然地含泪抬头:“哥哥——”
沈骗子将手里头包扎用过的布条给他看,说:“李文花好像要死了,你妹妹拿刀捅的。”
李文花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杜尔先是震惊,紧接着焦急,毫不犹豫的走向床边,检查李文花的情况,说:“大祭司,大祭司你快来治一治她,她不能死。”
沈春松开了科尔,说:“这里有大夫,不用我,可汗还是想一想科尔公主所作所为该当如何吧。”
杜尔头疼:“妹妹,为何?”
科尔复杂地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向他:“为何?你问我为何?哥哥,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裴渊明杀了父可汗!我的丈夫在我的婚礼上杀了我的父亲!”
杜尔万分不解:“那你捅裴渊明呀,你伤李文花做什么?”
科尔:“他们说,妻子的死会让丈夫心痛。”
杜尔:“他们是谁?”
科尔:“贺都,乱伯。”
杜尔叹了口气:“是爱人更是亲人,当然会很痛。就像我们是亲人,我也会很痛。”
他将刀子插进了科尔的小腹,科尔跪在地上,身子前倾,眼睛瞪得大大的。
科尔:“哥哥……”
杜尔难过地说:“我真的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