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骗子被骂的脑袋嗡嗡疼,不服气地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觉得别人对自己的人生负有责任,一种是觉得自己对别人的人生负有责任。我是第一种,让别人很累,你是第二种,让自己很累。最后的结果是大家都很累,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裴渊明冷笑一声:“我好在娶了娘子,没有像你一样哭唧唧。”
“……”沈骗子理亏之下导致嘴拙,灰头土脸地走了。
裴渊明看着他的背影萧瑟,头一回看见他跟打蔫儿的花骨朵似的,心里多了两分忐忑,问李文花:“我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李文花生无可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感觉自己被人拎着耳朵骂了一遍。”
裴渊明默然不语。
李文花安慰:“你也是一番好心。”
裴渊明冷酷:“也不全然是好心,也想骂一骂他。”
李文花摸了摸他脑袋,越看越喜欢,“我们裴大人真是诚实。”
裴渊明深以为然地点头:“实话很伤人,他会不会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
李文花噎了一下:“这应该不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会像个王八一样活得长长久久。”
裴渊明:“那就好,否则苗苗该闹了。你说他会不会被我一激,脑子一热同苗苗在一起,等冷静下来又反悔?”
李文花:“这……应该不会。”
裴渊明:“你很相信他的为人呀。”
李文花冷静地说:“是苗苗不会容忍他的反复无常,我妹妹是个十分敢下手的人。”
裴渊明摸着下巴:“这么说来,岂不是只要等着他自投罗网就可,到时候皆大欢喜。”
李文花:“按理说是这样的,所以我开始担忧沈骗子了,万一他羊入虎口,结成一段怨侣,岂不是日后家宅不宁。他我也是疼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咦,所以说兔子不要吃窝边草吗,搞不好就吃到了亲戚。”
裴渊明叹了口气:“沈骗子不会反悔的,他有娶苗苗的心,就是单纯的恐惧任何承诺,从某种意义上,他和你当年差不多。”
提起当年旧事,李文花稍稍理亏。她赔笑:“我错了嘛,要是早知道嫁给裴大人的生活这么好,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我就飞到你怀里,说:裴大人,娶我吧。”
裴渊明淡笑:“那我第一反应应该是叫衙役把你拖出去,然后奇怪,哪来的孟浪女子。”
李文花沮丧:“别骂了,今天可是被你好一通卖了。”
裴渊明:“我没骂你。”
李文花:“你骂沈骗子的话都能套在我身上。”
裴渊明问:“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李文花嘟囔:“我的错。哎,明明不是我儿子,我却要跟着挨骂,费心费力,裴大人,我这也算爱屋及乌,对你儿子这么费心,继母做到这份上,值得一个表扬。”
裴渊明嫌弃:“我可生不出这种儿子,这得造多少孽生一个他。”
李文花若有所思:“说来也有意思,你交的朋友,娶的娘子,都和你的责任感截然相反。我们裴大人是不是也不想承担责任,又没办法不去承担,所以只能把这份心情寄托于妻子与朋友了?”
裴渊明不想承认:“我们非得聊这个吗?”
李文花笑了笑道:“那我们去床上说点你爱听的。”
裴渊明有气无力:“我现在没心情。”
李文花:“啧,难怪人家说只要孩子一多,夫妻生活就会减弱,缺乏兴致,熊孩子很努力的在去除潜在的兄弟竞争对手。”
裴渊明头痛,捏着眉心,冷不丁想到一个问题:“你当年是如何决定要嫁给我的?”
李文花回忆的一下,是裴大人把她堵在了“胡同口”,跑也跑不掉,也不是特别想跑,硬着头皮就嫁了吧。
成亲这么多年,没有后悔过一天。可见有时候就是要莽撞一把,谁会在深思熟虑后结婚。
“因为他爱裴大人了。”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说实话,我觉得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参考。”
李文花深思熟虑,决定吐露实情,“是那份和离书,让我坚定了嫁给你的信念。这封和离书代表着,我们不会在婚姻支离破碎、剑拔弩张时,还要被绑在一起一辈子。这世上的陌生人,打一架,分开了,天南地北各不相干,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但亲人不一样,分开的往往惨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非要闹出一条人命来才能彻彻底底的了断。所以在步入这样的关系里时,千万小心,父母没得选,丈夫妻子总是自己选的。”
裴渊明陷入沉思。
李文花哄道:“裴大人生气了?我从前多思多虑,如今再也不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裴渊明:“我是在想,李文苗给沈骗子一封和离书,有没有同样的效果。”
李文花:“试试?”
裴渊明:“试试。”
不赌房子,也不赌地,试试呗,大不了赌的就是沈骗子的下半生幸福,也不算什么。
二人商议好,于是去给李文苗出主意。
你一言我一语,分析沈骗子的心态。
李文花感觉自己谈恋爱都没这么心累过,沈骗子简直就是考题!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如果这样都不能让沈骗子下定决心,苗苗就放弃吧。”
李文苗不想放弃,目光坚定:“姐姐说过,足够坚持做一件事情,大概率会获胜,我相信姐姐的话。”
李文花轻轻松松地问:“你那到底是坚持还是执念?”
李文苗:“……”
李文花:“执念助长你的欲望,坚持是自我需求,两者是不同的。”
李文苗黯然:“我分不清,就是不想放手。”
李文花头疼的拍了拍脑门,“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四处都是,感情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执着的。”
裴渊明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是吗?”
李文花无知无觉:“是呀,感情是值得努力的,但比起努力,过好一段人生更重要的是,该放弃的时候要放弃。”
裴渊明凉凉地问:“那什么时候是值得放弃的时候?”
李文苗悄悄地拉了拉李文花的衣角,姐姐,不要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李文花察觉到了冷空气,拢了拢衣领,瞬间改口:“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放弃,唯独裴大人不能被放弃,因为裴大人已经超越了世界。”
李文苗见缝插针:“我一定会学习姐姐在爱情上的专注。”
李文花:“……”
这一家子真的好难搞,每一个人都好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