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指尖一卷头发,饶有兴致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沈骗子严肃道:“宝器玩物,不可示于权豪;古剑名琴,常要藏之柜犊。古人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如我们把琴放起来吧。”
“我又不怕你抢我的琴,这琴是裴渊明的,还有比他更豪横的权贵吗?”李文花看向裴渊明。
沈骗子幽幽地盯着他:“你倒是说说话呀。”
裴渊明现在就像是夹在正房和小妾之间,试图息事宁人的男人,左右为难。他走有些庆幸,亏的那只是个比喻,他并不是真的一个都得罪不起。
“沈骗子欣赏不来你的琴艺,他觉得你在休闲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最近做的菜太敷衍,客栈开的也不够有声有色,很担心你,毕竟玩人丧德,玩物丧志,所以希望你把艺术收一收,重心放在生活上。”
牺牲一个保全大家是裴将军的战斗策略,牺牲沈骗子是裴渊明的习惯。
沈骗子话在嘴里绕了半天,想斥责他无耻,最后破罐子破摔:“我欣赏不来艺术行吗?”
李文花啧啧道:“焚琴煮鹤从来有,惜玉怜香几个知!”
裴渊明手搭在她肩膀上,温柔一笑:“我知道,我懂你。”
沈骗子真的很想揭竿而起,推翻这对夫妻。
这都什么些人呢?
想他沈丘一世英名,居然和这些人为伍,真的是可悲可叹。
李文花没有大发雷霆,事实上在一些小事上面,她都是秉承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信念,完全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只不过大家见多了她抓狂的时候,便对她产生了一些误会。
她说:“行了,我也知道最近有点玩的太嗨,那琴就先收起来吧,我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沈骗子立刻去收琴。
裴渊明恭维:“娘子为了这个家实在是付出太多了。”
沈骗子走的老远都在喊:“你像个小妾讨好夫君一样,一点都没有男人的气魄。”
裴渊明不慌不忙:“单身狗就是喜欢嫉妒。”
李文花整个人挂在他的脖颈上,“心肝宝贝,晚上想吃点什么?”
裴渊明无奈道:“你能不能不这么叫我,为为都跟你学了。”
李文花佯作生气:“裴为够讨厌的,她自个儿将来找男人叫心肝宝贝去,怎么能叫我男人心肝宝贝呢?”
裴渊明用指尖戳着她眉心:“你真不讲理。”
李文花:“我要是跟你讲理,跟外人叫心肝宝贝,那行吗?”
裴渊明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那肯定不行,李文花,你脑子里面怎么净是想一些好事。”
李文花认真反省:“我思想品德败坏。”
裴渊明:“我看像,你的名声如果在街上遇到你的品德,恐怕会互相不认识。”
李文花:“你阴阳怪气我。”
裴渊明笑道:“是直接,没有婉转。”
李文花大叫一声:“好呀,裴渊明,你还反了天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裴渊明被她推着坐在床榻上,“你不去做饭了?”
李文花:“先来一发,再去做饭也来得及。”
裴渊明眉毛一挑:“你这是在挑衅我?”
李文花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探,漫不经心:“你怎么那么爱胡乱理解?”
裴渊明将她甩在床上,起身抬步便走。
李文花气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裴渊明把门窗关上,回头道:“只是锁门罢了。”
李文花衣服一脱钻进被窝里,“你是不是生气了?”
裴渊明掀开被子一角,拽着她的脚踝,用力将人拖出来,“原来你心里有数。”
罗帏低垂,不一会,就传出了螃蟹扒泥般呜咂有声。
疾风驱使着骤雨袭来,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大地仿佛都在震动。兴云作雨的龙挟着雷电乌云压城欲摧,雷雨交作,研揉了几转,吻如雨点敲打湖面般落下,密密麻麻,如羯鼓般激切,气势雄峻。那风中卷絮,四肢颠簸,池塘水满,几乎要满溢而出,水汽湿被子,凌乱不堪。
过了一个时辰,雨终于停了。
李文花懒懒散散靠在榻上,“懒得动弹,不想做饭。”
裴渊明整理好衣裳,“我去就是了,往后事情不多,你不爱办的事儿我就办了。”
李文花一瞅他:“裴大人往后就要围着锅台打转了?”
裴渊明:“不行吗?李娘子的同福客栈容不下一个跑堂?”
李文花一勾他的腰带:“容得下,每个月一两银子,算我厚待你的,毕竟裴大人白天忙,晚上忙,实在辛苦。”
裴渊明冷笑一声,打开了她的手,“李文花,你要是不想再辛苦一下,就别来撩拨我。”
李文花啧了一声:“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裴渊明往她身边一坐,摸着她的下巴,说:“那我好好认一认你。”
李文花大笑不止:“你好像要吃人。”
裴渊明三两下便将她控制住,正要咬两下,外头传来敲门声。他立刻松开手,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先打开窗户散散味儿,这才去开门。
“苗苗?今个不是你在宫里当职吗?”
李文苗神情急切,“姐夫,出事了。”
裴渊明:“深吸一口气,慢点说。”
李文花:“进屋说。”
事情是这样的,从裴渊明放权开始,小皇帝就自己批阅奏折,决定事物,裴渊明除本职工作,很少插手外务,甚至连去官署的时间都少了,多半是寻个清静的地方,泡一杯茶便是一下午。
这也就造成了很多事情,不经他的手,很多人擅自就把事办了。其中便有河堤修缮一事,每年都要砸下大量的钱,今年朝廷没有拨款,于是就出了事。
夏季多雨,大江大河的流域面积大,且有河网、湖泊和水库的调蓄,不同场次的雨在不同支流所形成的洪峰,汇集到干流时,各支流的洪水过程往往相互叠加,组成历时较长涨落较平缓的洪峰。小河的流域面积和河网的调蓄能力较小,一次雨就形成一次涨落迅猛的洪峰,这也就造成了涝灾。
李文苗神情严峻:“湖滨、越州等地河堤被冲破,地方官府相互勾结瞒报,直至灾情外溢,百姓流离失所,百万人受灾,洪水严重泛滥,瞒不住了才被报上陛下。现在朝堂上还不知道此事,只有陛下的几个亲信知道,正在商议对策。”
小皇帝抛开裴渊明还不足半年,就闹出了这样大的灾害,对威信有着极大的打击。
裴渊明握紧袖下拳头,声音冷静:“既然是机密,你怎么会知道?”
李文苗说:“我是在陛下的桌子上看见的奏折。”
李文花了然:“小孩子不知道怎么收尾,又拉不下脸来求你,这是迂回的法子。裴大人,看来同福客栈暂时收不了你这位跑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