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渴望留住时间。
如果时间不会流逝，是不是他们就可以永远都停驻在这一刻的美好里？
时间剩下十分钟。
夕阳正缓慢地落入远处的山谷间。
怀中的女人颤抖得更剧烈了。
“是不是很冷？”
男人沙哑的嗓音落下后，紧接着就开始拉开自己的羽绒服，将她包围着。
宋听晚摇摇头，口是心非地道：“不冷。你快把衣服穿好。”
祁曳自然地转移话题。
“今天的夕阳是红色的，跟你的发色一样。”
她浅浅笑了，没有说话，眼皮早已经耷拉下去，沉重得快要睁不开，意识也渐渐涣散。
身体又冷又疼。
她没有告诉祁曳自己有多疼。
浑身骨头像是被人用锤子敲碎一样，连痛苦尖叫的力气都使不上。
太疼了。
还好心情没那么糟糕。
这样的临终结局，比她预想的好太多倍了。
这一世，她为自己而活，活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彩和风光。
她遇到了爱的人，也被深深爱着。
很圆满。
很幸福。
“小晚，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小时候最喜欢听老鼠新娘的故事，现在还想不想听？”
祁曳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似乎真的很害怕她失去意识，不停在她耳边说话，想让她保持清醒。
宋听晚虚弱地摇摇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嘘’了一声。
他没再说话。
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欣赏着夕阳。
耳边只剩下天空中飞过的老鹰叫声。
随着太阳渐渐没入山谷之间，宋听晚的寿命也到了尽头。
倒数计时器还剩两分钟时，她已经闭上眼睛，嘴角是带着微笑的。
祁曳不再盯着那秒数看了。
他低头闻她身上的味道。
眼泪打湿宋听晚鬓角处的发丝。
他紧紧抱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无声落泪……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跟她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在民政局对面的咖啡厅
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户口本都带上了吗？”
当时祁曳抿了一口黑咖啡，才点头。
点头时，口腔里似乎有一丝回甘。
他还以为店员在咖啡里加了糖。
随即，宋听晚又说：“我时间不多，速战速决吧。”
他平静地站起身，扣好西装扣子。
抬眸见宋听晚手里拿着小镜子，先是整理头发，然后又补了个口红。
她对着镜子抿唇的时候，祁曳又感觉到口腔中多了一丝甜味了。
他别开视线，心想，下次不来这家咖啡厅了，黑咖啡里竟然还加糖，摆明是欺骗消费者。
现在回想起来，祁曳突然才明白，当时嘴里尝到的甜味不是来自咖啡，而是来自她，宋听晚。
倘若他当时就知道将来会如此深爱这个女人，或许，他会更早一点向她表明心意。
再早一点。
再更早一点……
“施主。”
一道清冷的呼唤声在耳边传来，打断祁曳的思绪。
他含泪抬眸看去，见到一个和尚站在面前。
“天色已黑，暮山寺要关门了。施主不妨带着您的家眷入内休息吧，方丈已经为二位准备好偏房了。”
祁曳愣了一下。
回过神，他抬起头发现，宋听晚的生命倒数计时器竟然还在，并停在0天0小时0分钟1秒，迟迟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