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旁边发愣的功夫,那帮一开始就上来闹事的人,不禁都被祝骁气的脸色发白,偏又说不出来什么有力的反驳。
外间的门却是忽地一下响了一声,几道人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看样子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偏偏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看见刚刚走进来的一行人,最开始领导闹事的那个员工代表慌忙冲了上去,一下子就握住了领头那老人的手掌。
“黄理事啊,您可总算是来了啊,您看看,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顿了顿,一下子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那天在游轮上,和祝临安站在一起的那个老头儿吗?
但是想到那天他和祝临安在船上说的话,很明显,面前的这位黄理事,和祝临安市一条船上的人。
现在这黄理事又带着一帮人到了这个飘摇不定什么时候会破产的公司里来。
加上公司又是祝氏旗下的产业。
我就算再蠢,现在也该有些自己的猜想了吧。
——或许,这个公司存在的本身,就是祝临安给祝骁出的一个难题。
上一次这个黄理事不是说了么,问问祝骁要是结婚的话,老爷子答应了分一半财产给他,问祝临安有没有什么想法。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祝临安恐怕不是有想法,而是都直接付出了行动才是!
偏偏祝骁好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似的。
黄理事满脸严肃的看着祝骁,正欲说话。
祝骁就蓦地往后靠了靠,整个人歪歪扭扭的躺在椅子上,看上去颇不正经。
吊儿郎当的,哪里还有先前半分凶态?
我默不作声地别开了眼。
——看来这个黄理事也别想在祝骁面前讨了好去。
这个混世魔王,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老一辈的老古董。
——之前光影传媒的那一帮老股东,不都是被祝骁三下五除二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四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大家都是瑞通分公司的老员工了,您怎么可以说让人家滚就让人家滚?”
“祝总给你全权管理分公司的权力,可不是让您这样用的啊!”
黄理事一脸痛心的开了口,看着祝骁的眼神中藏着掩饰不住的嘲讽和轻蔑。
很显然,他很看不起祝骁,觉得这就是个只会啃老的酒囊饭袋。
“哦。”
祝骁这一句的尾音拉的很长,好像饶有兴致似的。
“那这么说,黄理事是知道的,我现在全权管理瑞通分公司。”
“那您又是哪儿来的权力在这儿冲我发牢骚?”
“你——”
黄理事完全没想到祝骁会这样不客气的跟自己说话,就算他在总公司横也就罢了,毕竟那时候祝临安出于面子工程还是要维护他几分。
现在这可是在分公司,大家伙都不看好他,这个祝骁竟然还是这么横!
黄理事一时半会儿气的不轻,就连嘴角的两撇小胡子都在颤抖似的。
“祝骁,你也太嚣张了!”
“我告诉你,自从你接管瑞通分公司以来,你所作的每一个决策都遭到了董事会强烈的反对,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要不是因为你姓祝——”
“哧。”
打断黄理事滔滔不绝地埋怨的,是祝骁的一声轻笑。
那笑意很讽刺。
祝骁挑了挑眉,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看着他对面的黄理事。
“您不都说了吗,我姓祝。”
——他是在回答刚刚黄理事问的,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祝骁的声音很沉,又冷,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轻佻语气,接着开了口。
“至于董事会反不反对,那关我什么事?”
“祝骁,你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
黄理事再也听不下去,几步朝着祝骁走过去,额头上都是青筋乍现。
但是,偏偏就是他都还没有靠近祝骁,就直接被祝骁身边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那个坐在老板椅上的人剑眉一挑,嘴唇勾了勾。
黄理事简直要气的吐血。
他最恨纨绔子弟,加上祝骁在总公司不给他面子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
现在当着这样多员工的面,他竟然还是拿着这个纨绔子弟没辙。
黄理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好了,一阵一阵的胸闷气短。
“那当然有办法,您完全可以去找祝临安,让祝总罢免我的职务嘛。”
祝骁一副真诚建议的样子,朝着黄理事眨了眨眼,双手一摊,好像真是一副人畜无害受了委屈的样子。
但是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的脸色就冷下来,双眸中的情绪冷凝,好像要冻住人似的。
“但只要我一天在瑞通,公司没有宣告破产,你们,就别特么在我面前那么多废话。”
他说完,凌厉的视线一圈圈扫过在场众人,包括已经气的发抖的黄理事。
我站在一边更是大气不敢出。
祝骁一旦真的狠起来,那种气场是真的挺吓人的。
我不知道他成长的过程中经历过什么,但是这么多年里,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在眼神上能够比祝骁还冷还要凶厉的人,就只有一个。
程修。
但是人人都说程修是整个东南亚最大的毒枭,满手鲜血,从尸山血海中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
应该是那样的经历和年岁才能锻炼出那样的眼神和杀气。
可是祝骁不过二十来岁,跟我差不多大,比程修更是小了整整两轮。
为什么,他也会拥有那样的眼神呢?
我不明白。
但是不过是几分钟而已的时间,这一场战役好像已经摧枯拉朽的结束了。
黄理事气的脸色发白,好像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跟祝骁耗下去了,转过身便气冲冲的冲出了会议室。
剩下的那帮人眼瞧着黄理事都走人不干了,自然也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看祝骁冷淡的脸色。
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会议室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祝骁和我,还有那几个保镖。
他没看我,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鼻梁,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那瞬间我好像忽然之间明白。
原来站在高墙之上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人。
祝骁站的那堵高墙,上面的风浪甚至更大。
他时时刻刻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风险,人云,利剑。
但他从未退缩。
他也从来没有一次,被打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