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面前的女孩子不停的落泪，我默了默，并没有深想。
——我不想去在意她曾经卖过什么东西了，也不想再去追究她刚才说了什么。
只是默了默，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没关系，我原谅你。”
她一愣，眼泪陡然刹住，好像颇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从前的自己一样。
那种极度渴望救赎的感觉，是真的让人难受。
因为我曾经从来没有拥有过，于是现在就越是想要给予她一份救赎，和悲悯。
以至于连自己是什么处境都忘的干干净净。
顾淼淼愣怔了好几秒，才抽抽噎噎的开口说话。
“蓝姐，谢谢你。”
我摇摇头，想到她刚才说的那番话。
——不是不知道，找高利贷借钱的风险会有多大的。
她一个小姑娘，涉世未深，处理不好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我送你回家吧，免得路上再遇到他们。”
于是转了个身，把手机揣进兜里，看着顾淼淼。
她大概也是真的吓坏了，鼻子抽了两下，便软软的点了点头，跟着我一起往路边走。
我们先打车去她小区附近，她说里边的路不好走，让司机停在路口之外，和我一起下了车往前走。
我付了钱收起手机，顾淼淼拎着包走在我前面。
斑斓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衬的年轻女孩子的皮肤白的像是在发光。
“蓝姐，这条路上有好几间酒吧，平时还挺热闹的。”
我默了默，点点头，从她脸上挪开目光。
“那你平时走这里的时候小心一点。”
酒吧里鱼龙混杂，我担心顾淼淼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姑娘受人欺负，却没想到，会在一抬眼，就见到马路对面，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瞬间我几乎是立马顿住了脚步，汗毛从身后渐渐的立起，腿上好像都失去了力气似的。
——赵志国！
太久没有看见他，他依旧穿着上一次我见他时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色夹克。
红灯闪烁，绿灯眼看就要亮起，我一时之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书一样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蓝姐？”
顾淼淼渐渐发现异常，转过来看了我一眼。
“你在看什么呢？”
她有点疑惑的望向我视线的方向，恰好在那一瞬间，赵志国一眼就看见了我。
“程蓝！”
我整个人抖了一下，过往的那些记忆碎片排山倒海而来，脑子里顿时传来一阵针扎一样的痛感。
我那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摆脱过对于赵志国的恐惧。
上一次见他之后，我换了住的地方，手机号也换了，就连赵平生做手术的地方也都是在祝骁那个私密性极高的私人医院。
赵志国应该是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上我，于是在这里见到我时，他的情绪异常激动。
眼看着灯光跃动，他叫了我一声，抬步就要向我走来。
我在不远处的镜面里一下子看见自己的剪影。
那张脸，惨白的像个游魂。
顾淼淼显然也是看见了那气势汹汹朝我们走过来的人。
我却还被巨大的恐惧感定住，堪堪定在原地。
她好像一下子反应过来，迅速的推了我一把。
“蓝姐，你去后面的巷子里躲一下，我帮你挡着他！”
顾淼淼并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是看我脸色恐怕猜到了一点什么。
她刚才明明还被那几个小混混吓的要死，现在却竟然也愿意站出来维护我。
我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被顾淼淼一推，便无意识的往身后退了几步。
“蓝姐，快点啊！别愣神了！”
我一下子被顾淼淼尖锐的声音给刺的回过神来。
还好现在正好赶上人潮高峰期，赵志国艰难的随着人流前进着，嘴里骂骂咧咧，一路收获了不少白眼和眼刀。
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嘴里是尖锐的叫骂声。
我浑身抖了一下，慌不择路的往身后的随便一个方向撒腿就跑，根本也不记得刚刚顾淼淼说的是哪一条巷子。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赵志国真的走到顾淼淼面前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苍老的脸颊上带着笑意，他咧了咧嘴，朝着顾淼淼伸出手去。
“小姑娘，陆欢欢说了，让我找你要演出费。”
顾淼淼一愣，好像忽的明白过来什么似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她仓皇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嘴唇微微抖了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淼淼说完，转过身就要走，却是被赵志国一把拉住。
他嘴角的笑意更冷，又显得猥琐。
“别装傻，你们不是合作伙伴吗？”
“你跟陆欢欢，我找谁要钱都一样，但是你们可特么别想赖账！”
……
我一路跑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扶着墙弯下腰剧烈的喘了几口气。
一阵反胃的感觉猛的一下子涌上来，我几乎没有控制住，狠狠的反了几口酸水，脑子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赵志国那样的一个变／态，我竟然把顾淼淼一个人丢在那边。
他要是对顾淼淼做出点什么，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一阵剧烈的恐惧过去以后，我才猛的一下子发现自己的汗毛都要立起来。
于是赶紧拔腿往回跑。
还好天色还不算沉，我竟然还记得来时的路。
一边跑，又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那可是人潮汹涌的闹市区，赵志国就算再嚣张，应该也还是有点理智的。
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对顾淼淼做出点什么。
一定不可能的。
虽说是安慰着自己，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加快了脚步，一阵阵的头晕，也只能一直往前跑，很快就到了刚刚看见赵志国的那条街区。
人潮已经散去很多，一个瘦小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路中间。
我定睛一看，确实是顾淼淼。
却没有看见赵志国的身影。
我心里猛的咯噔一下，赶紧跑过去。
“淼淼！”
我叫她，心脏跳的像是要蹦出胸腔。
顾淼淼却是浑身一抖，脸色苍白的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神可谓是惊慌失措。
“你怎么又——”
她说到一半，顿住了，眼神变了变，嘴唇一下子抿紧。
“——蓝姐。”
顾淼淼长长的睫毛好像是蝶翼一样惊惶的翻飞了几下，她的嘴唇抖了抖，手指收拢握成拳。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一顿，只觉得顾淼淼的反应有点奇怪，但是偏偏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于是只能呆愣愣的顿了几秒。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顾淼淼的脸色好像更白了似的。
她的睫毛颤了颤，好半天才张了张嘴，回答我。
“没有，他就威胁了我两句——很快就走了。”
我一愣。
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