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骁径直把我送回了宁晓溪的房子。
他把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修长的手指一扣旁边的按钮,那门咔嗒一声响,锁解开了。
他的手臂从方向盘上放下来,很随意的搭在修长的腿上。
我顺手解开安全带,把之前祝骁递给我的那个文件袋牢牢的捏在手里,准备下车。
“明早记得准时。”
他朝我一挑眉,声音里带着点揶揄。
认识这样久了,我已经习惯性的去听他声音里的情绪。
我转过脸去看他,却是看见祝骁嘴角的笑意。
说不清楚那一抹笑里带着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前途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遭一样。
于是没有回答,径直下了车。
他很快开走了。
我磨蹭了一会儿,才按电梯上楼。
出乎意料的却是,这么晚了,宁晓溪竟然还没有睡,而是端着一杯红酒坐在客厅等我。
她不知道是喝了多少,但是我一开门那道身影便直直的站了起来。
宁晓溪一把将杯子放在桌面上。
“你回来了。”
我有点诧异的一挑眉。
“你喝酒了?”
但还好她的眼神看上去还算是清明,并没有喝醉的样子。
“喝了一点。”
宁晓溪踩着拖鞋让了一步,我放了东西走进去。
她却是一把抓住我的手。
“程蓝,你等等。”
我手里拿着的那份文件一下子没拿稳,当场掉在地上。
里面的文件下一秒便落在宁晓溪脚边。
她下意识的低头,一眼看清上面的几个大字。
【结婚证申领材料清单】
“——结婚?你要跟谁结婚?!”
她蓦地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那张纸,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一遍。
还是那样的结果。
我不自觉地双手搅在一起,从地上捡起文件袋捏在手里。
“没有——”
可是,就连狡辩的理由我都没有想好。
实在是太仓促了。
我知道总有一天要告诉宁晓溪的,却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宁晓溪这个人,酒量很好,并且,她好像从来都是越喝酒越是清醒。
我都不知道她是看到了什么细节,很快便自己在脑海中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开口便问我。
“和祝骁?”
我瞬间整个人浑身僵了一下,几乎等同于默认了。
宁晓溪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她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近乎疯狂的猜测,我却是做了更加疯狂的事情。
“你要跟祝骁结婚?”
“程蓝,你忘了以前的那些事了?!”
我一顿。
宁晓溪的惊讶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任何一个知道我和祝骁之间那些过往的人,都应该会觉得惊讶吧。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呢?
“我没忘。”
“只是发生了一些事——”
我尽量简短的措辞,想要把整件事情挑一些重点能够讲给宁晓溪听。
她的反应却莫明奇妙的很大。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和荣家谈婚约的事情吗?”
“可是后来荣河不是说——”
这一下便是轮到我愣住了。
“荣河来找过你?”
我问宁晓溪,很明显的看见她一愣。
“不是,是我去找过他。”
她好像是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捏着我的手臂。
“程蓝,当时我是真的想不通荣河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答应了解除婚约。”
“所以后来我去找过他。那时他说——你答应了他一个条件,所以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了我。”
宁晓溪说到这里,艰难的抿了抿唇。
她抬眼看我。
“我是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终究还是你救了我。但我没有想到你不是去找了祝骁,而是荣河。”
“程蓝,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宁晓溪眼底好像有光芒闪烁。
她从来都是一个高傲的人,恐怕也就只有现在,面对我的时候,她能够坦然接受别人对她的帮助。
但我却无从说起。
“我答应了陪他去一个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荣河——他好像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怎么可能。”
宁晓溪一顿,嘴角的笑意挑起,好像是带一点嘲讽。
我瞬间明白,她其实对于荣河好像还是执念很深的。
“真的只是陪他去哪里?”
“程蓝,你不要骗我。”
“要是他为难你——”
我没等她说完,便仓促的打断了宁晓溪的话。
“没有,他没有为难我。”
“那祝骁呢?你们俩这又是什么意思?”
宁晓溪晃了晃手中的单子,眉头一皱,又很认真的看着我。
“解释一下。”
之前在游轮上,祝骁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一瞬间又好像是火车一样在我脑海中呼啸而过。
我解释不清楚。
我甚至说不清楚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晓溪,你别问了。我其实——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
宁晓溪一顿,站在原地愣怔了几秒。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顿了顿,好久之后,也只是把那张纸递给我,然后忽地转身。
我一愣,瞧着宁晓溪已经弯下腰去端起了那杯红酒,朝着我走过来。
“喝酒吧。”
“如果遇上什么事情,程蓝你记着,我永远都在这里,什么问题都会帮着你一起解决。”
她的声音因为酒精的缘故而变的有些沙哑,但依旧是很好听的。
我默不作声的接过宁晓溪递过来的那杯酒。
当时一瞬间便有一种冲动,想要一饮而尽。
我却是真的这样做了。
心头一阵暖意滑过。
如果说上苍对我还有一点公平的话,我想应该就是让我和宁晓溪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她这样的一番话,就好像是沙漠里的一片绿洲,让我好宽慰。
“我明天还有事,早点休息吧。”
放下了手中的那杯红酒,我低下头去把那张单子又匆匆的装进文件夹里,转过身往卧室里走。
其实刚刚我明明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这么多年我对祝骁的感情全部都讲给宁晓溪听。
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对谁讲过。
这样的一份感情,一直埋在我心底,好像都要埋成了一点朱砂。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竟然又无法宣之于口。
太多了,太疼了,以至于没有办法同任何人讲,即便是最亲近的朋友,竟然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