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为骊歌
向天落2024-03-15 09:443,079

  后院中的女使婆子都在敷衍了事地伺候,恨不得一窝蜂的赶紧另谋其主。

  苏千羽曾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为自己出头的凤柒柒如今生死未卜,她心中难安;她也曾想过飞羽令求助景逸辰,可这肖家如此凶恶,她又怎能忍心将旁人牵扯进来?她将飞羽令放进箱匣中,挣扎着自己吃药吃饭,身体渐渐好转。

   这天中午,苏千羽用过药后正准备休息,一众女使婆子簇拥着春儿向后院而来。

   “这弃妇竟是个病秧子呀。”春儿用手帕捂着鼻子,讥讽道。

   “你是谁?”苏千羽斜靠在床头虚弱道。

   “我叫春儿,听她们说你有件物什甚是有趣,去吧,把那物给我取来。”一旁的女使听从春儿吩咐,轻车路熟地从苏千羽的箱匣中取出一羽毛状通体晶莹之物交给了春儿。

   “有人告诉我,你在找那个哑奴?不如羽毛归我,哑奴归你,如何啊?”春儿把玩着手上的物件,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千羽。

   “不换。”苏千羽闭着眼睛答道。

   “倒也可惜了这奴子忠心耿耿一心为主,一命终也抵不过一物。我想我是该做做好人,那奴子的尸骨在骊歌渊,今晚就叫人带你去。”春儿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若是春儿姑娘想要这东西,大可拿去,不必拿我与那哑奴说事,只是这东西用起来有些玄机,你凑近点我说给你听。”苏千羽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春儿半信半疑地凑近,将物什递了过去,苏千羽接过后低语了几句,那物什竟幻化出灵羽模样,熠熠生辉,如梦似幻!春儿从未见过这般场面,晃神过后喜不自胜道:“着实有趣,着实有趣!来人,去,将这东西给我做成链子!”

   骊歌渊。

   “快走快走,这鬼地方大老远的看着就瘆人!”

   “春儿姑娘只说把她带来,没说要不要带回去啊?”

   “你傻啊,来这的有回去的吗,赶紧走走走。”

   肖家的小厮把苏千羽扔在骊歌渊外就跑了。苏千羽迷迷糊糊醒来后环顾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啊!”,她摸到了个头骨一样的东西吓得大叫,她慌乱战栗地躲到另一边,却摸上了一个,两个,三个.........所处之地,都是头骨!

   忽然远处亮了,就着那微弱的光,苏千羽这才看清,上方晃晃悠悠的都是人骨,下面堆着的都是头骨,一个似人非鬼的活物向她走来。

   近了,只听那人开口幽幽问道:“你是苏千羽?”苏千羽此刻头皮发麻,不敢说话。那人又道:“他快死了。”

   “谁?”她的声音打颤。

   “凤柒柒。”他话音落,苏千羽也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怎样恐怖的脸?!虚弱和惊吓使苏千羽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梅香袭来。

   苏千羽挣扎地睁开了眼睛,屋中烛火微动,并无他人,她起身拿起桌上的烛台,推开门向屋外而去。

   映入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前方是一个很大的校场,周围点着一圈烛火,一支无声的军队正在操练!

   “你醒了,苏姑娘。”来人正是刚才那活物。

   “你是谁,这是哪里,柒柒在哪?””苏千羽回避着去看他的脸,连忙问道。

   “老夫萧仪,这里是骊歌渊底,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先吃点东西,歇息片刻,我带你去看他。”他将食物放下就走了。

   苏千羽拿起吃食,举着烛台,向前走去,方才练兵的场景着实让她震撼!一种按捺不住的好奇促使着她。校场的旁边还有几间屋子,看起来像是打造兵器的地方,在这个光线极弱的地方,竟然生长着许多梅花,刚才那股沁人心脾的梅香应该就来自这里。苏千羽捡起一朵梅花轻嗅着,心中一怔,梅花似有净化之力!

   她再往前走,眼前操练的军阵看的更加清晰,这是一个千人步兵方阵,两翼应该是骑兵,他们没有战马,用了木马代替阵型,正在演练的是...伏魔阵!萧家军!

   “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跟我走吧。”萧仪不从哪冒了出来又吓了苏千羽一跳。

   “老伯,你们和萧家军是什么关系?”

   “姑娘竟懂阵法?”

   “看过些兵书,只是这萧家军不是........”苏千羽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

   “他们就是萧家军,他们没有投敌,他们的将军萧云丛蒙冤死惨遭灭门,而他们,被坑杀,杀不完的就被灌哑下蛊,扔进这骊歌渊中。”萧仪打开了话匣子,气愤地说道。

   苏千羽十分惊愕,她又问:“那柒柒是谁?他为何会在肖府中?”

   “凤大人是我家将军的义子。凤大人与我家小姐成婚当晚萧家惨遭灭门,小姐不知所踪,为待他日复仇,凤大人带着我家将军的头颅献给肖一晟,自此,他成了肖府的哑奴凤柒柒。”萧仪侃侃而谈。

   “也就是说,柒柒和他们一样,不仅被灌哑,而且身体里还有蛊?”

   “这肖家主母当年灌给萧家军的哑药中就有蛊,这种蛊以骊歌渊中冤魂煞气和活人精血为食,中蛊之人的面部或身体各处不断出现伤痕直至被蛊虫吸干成为骷髅,你在上面看到的,就是被吸干的尸骨。老身当年只买通了肖家灌哑药的奴子,这才和大人逃过一劫,所以,大人不哑,是装的。”萧仪精明地眯了眯眼。

   “到了,进来吧,苏姑娘。“说话间,已至凤柒柒所在之处。

   凤柒柒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折断的手脚已被包扎,因蛊毒所至的伤痕竟蔓延到了脸上,看起来十分狰狞。

   “姑娘既然能解骨茶之蛊,请姑娘一定救救凤大人,求求姑娘!凤大人若是没了,我们可怎么活啊!”萧仪心疼地看着凤柒柒,突然情绪激动就要给苏千羽跪下去。

   “老伯,你快起来!这里可有葵黄、天棘和雾枝?”

   “有,这些年凤大人一直在给渊底送食物和药材,这些是有的。”

   “你将这几样给我寻来,再采些渊底的梅花,越快越好!”

   “我这就去。”

   萧仪匆匆离去,苏千羽无力地沿着床瘫坐在地上,她看着凤柒柒,想起初见时身形飘逸,丰姿潇洒的少年如今是这般模样,又想起萧仪所说的那些事,心中五味杂陈。她曾悲哀过自己的命运,却没想到,凤柒柒的经历也这般不堪回首。

   “知道吗,那日你不该出现,我本就是不想活了。从小,我就是个娘不喜爹不爱的人,他们都说我是爹在乡下远亲的孤女,可最后我才知道,我是舅舅救回来养在府中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是个来路都没有的人。”

   “从前,我除了采茶就是制药,后来我替我弟弟在十方院学艺,练功修习日日不敢松懈,我想通过我的努力为我爹我娘挣一份荣耀,可谁知比武时引发了天罚,首座皆因我重伤,我连累了师父,也丢尽了苏府的颜面,而我自己筋骨寸断,成了废人。爹娘要将我嫁往焰州,我本想着过自己日子也好,不用再在那个家里了,互相都是折磨。可是来到焰州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明白了,这肖家,恐怕也是虎穴,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残忍。”

   “你是因我而遭此毒手,我这人,最怕欠别人的,我一定全力将你医好,我见那渊底梅花似有净化之力,配以药典中驱蛊的方子也许有用,他们将你的手脚折断这也不怕,我有经验,我曾筋骨寸断,现在除了不能习武,也能活着。”

   她双臂环抱着自己,眼神空洞,喃喃自语。终于,伤心事喷涌而出,泪水漫湿了脸颊。

   接下来净化蛊虫的过程,还算顺利,那渊底的梅花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苏千羽以血为引,辅之梅花、雾枝和其他药材将凤柒柒体内的蛊毒驱除干净,又将治疗断骨的方子给了萧仪,嘱咐萧仪按方配药,同时将驱蛊的方子制成药丹分给骊歌渊中的其他人,忙完这些,已是半年有余。

   这天,苏千羽正坐在梅树下屏息凝神,修炼心法。既然不能死,就不能等死,这些日子她试图重修心法连接心脉,没想到这净化之力竟能打通断脉,她以梅枝代剑,尝试着修习简单的招式,没想到练习过后竟通体舒畅,她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日夜不断加快修习,梅香浮动间已有入得化境之势。

   “千千。”有个不真切的声音在唤她。

   “星星灯,梅花。”那声音听着清晰了些。

   苏千羽缓缓睁开眼睛,是柒柒,他好了!他拿着一盏星星灯向她走来,惹得梅枝颤动,花瓣翻飞。

   他的表情再不似初见时那般凌厉,也不似三年中那般忧郁,好像换了一个人,晶莹在苏千羽中的眼中泛起。

   凤柒柒抹去苏千羽脸上的泪,突然勾唇一笑,苏千羽只觉得这笑实在勾人心魄了些,邪魅,狂狷,散朗中带着些调皮。

   “柒柒,第一次见你笑,你笑起来真好看!”苏千羽不由赞叹,接着,又故作诧异道:“你,你会说话啊?再说几句,我听听。”他点头不语,只是看着她,眼中闪着泪光。

   这是,泪与泪的重逢。

  

继续阅读:第七章 重生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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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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