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贝娜手里的梳子脱手，落在地上。
她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慕振东。
“为什么？爸爸你为什么不同意？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有多久了，你一直都知道的，你为什么……”
“因为你并不快乐，不是吗？”不等她说完，慕振东打断道。
他性情素来温和，很少如此疾言厉色，更没有对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如此强硬过。
可眼下事关重大，关乎她一辈子的幸福，他无法再平静地看着她走向不归路。
贝娜神情微微凝滞，连忙摇头。
“没有，我没有不快乐。”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如果快乐会拿别人撒气，甚至出手伤人吗？”
慕振东指了指满地的狼藉，目光触碰到散落满地的鲜血时，更是痛心疾首。
“贝娜，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贝娜眼眶一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失忆了，过去的自己是怎样她已经不记得了。
可是自从遇到顾休言，她的确变得不再像自己。
从前刚被卖到皇朝的时候，她一心想的只有逃走。
只要能获得自由，让她做什么都行。
顾休言出现了，把她带到了顾家。
从那天开始，她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她。
甚至连自由都已经不屑一顾。
是，她是不快乐。
因为她太累了。
为了能留在顾休言的身边，她付出了太多，甚至把自己变得面目模糊。
不止慕振东不认识她了，她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可她能怎么做呢？
真的要放弃吗？
不，她做不到。
她马上就要和顾休言结婚了，现在要她放弃，不如杀了她。
眼泪簌簌而下。
“爸爸，这只是暂时的。”她拉住慕振东的手，哀求着，“等我和顾休言结婚了，我就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可是贝娜，他不爱你啊！”
慕振东再次无情地戳穿她。
贝娜的手上一抖，像是被一根针狠狠刺入心脏。
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可她知道，慕振东说的是事实。
在顾休言这里，她只是一个替身。
眼泪落得更凶，却依然不肯放弃。
“是，他现在是不爱我，可是……等结婚后，等时间久了，他就会爱我的。”
日久见人心，终有一天，顾休言会爱上她的。
慕振东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无奈地叹气。
“那贝娜，你看看馨然。”
“……”
“她守在休言身边三年多，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与他日日相对，结果呢？
如果顾休言真的是那种能日久生情的人，馨然又怎么会被他说抛弃就抛弃？”
贝娜有些崩溃了。
扶着慕振东哭得不能自已。
她用来说服自己的黄杨，轻易就被慕振东拆穿。
可慕振东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而且贝娜，你比谁都清楚，休言爱的是七月……就算他和你结婚，也是因为你……”
“也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是吗？”
贝娜声音忽然冷了下去。
慕振东顿在那里。
贝娜忽然抬头看他，嘴角露出一丝自嘲也阴冷的笑。
“知道了，不用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
慕振东无奈叹气。
“贝娜，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馨然今天的下场，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什么下场不下场的！你不就是为夏七月抱不平吗？你不就是看不惯我从她手里把顾休言抢走了吗？”
慕振东愣在那里，不知道贝娜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贝娜满脸的冷笑。
“爸爸，你敢说你现在让我放弃，就没有一点私心？就没有一丁点是为了夏七月那个女人？”
慕振东噎住。
他的确是怜悯夏七月，可这件事，他作为父亲，第一考虑的肯定是自己的女儿。
可眼前的贝娜，却像忽然发了疯，认定他是为了夏七月才来说服她的一般。
“呵呵，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我……”
“可你越是这样，我越不会放弃。”贝娜斩钉截铁，方才满是哀求的眼里也已经变得冷漠。
慕振东看着她，不可置信。
“所以贝娜，你连爸爸的话都不听了？你就非要跟他结婚？”慕振东也是气急。
贝娜转过身去，继续用那把梳子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爸爸，是你逼我的，不能怪我。”
明明她才是他的女儿，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夏七月让她受委屈。
凭什么？
慕振东终于不再说话。
他知道，他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再说下去，可能这份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父女之情，都要保不住了。
满心的无奈。
沉默半晌。
空气都在凝结。
过了好一会儿，慕振东才开口。
“贝娜，希望你不会后悔，爸爸先走了，你好自为之，保重吧。”
他说着，转身往门外走。
贝娜心底一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转身，对着慕振东的背影喊。
“爸爸，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欧洲了。”
贝娜一听，立马冲上去拉住他。
“爸爸，你说什么？明天就是我的婚礼，你是我父亲，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离开了，谁来为她送亲？
别人会怎么看她？
慕振东却只当她是不舍。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拍了拍她的手。
“贝娜，爸爸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误入歧途，既然阻止不了你，我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你踏进火坑。
还有……七月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好起来，我需要去找到古先生为她治病……”
话未说完，大掌下的手已经被抽走。
贝娜冷冷看着他。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夏七月。”
“……”
“您应该知道，婚礼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您为了那个贱人，却可以连亲生女儿的婚礼都不参加。
到底她是您女儿，还是我是您女儿？”
贝娜的满心委屈，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但慕振东脸上却没有愧色，反而有了丝愠怒。
“贝娜，爸爸这是在帮你还债。七月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似乎是想到了贝娜利用她对夏七月下毒的事情，慕振东脸上闪过一丝不分，看向贝娜的眼里也冷了几分。
贝娜却不以为然。
“还什么债？她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啪！”地一声，一句话未说完，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慕振东愣愣地看着自己举起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