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清继续说道:“如今已有两件神器失窃,恐怕是同一拨人在幕后捣鬼。掌门担心吕家的安魄琴,特地派我宗弟子前来看护,多有叨扰,还望吕家主谅解。”
吕良平笑得温柔,说道:“林掌门为我吕家着想,怎么算是叨扰,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成清叹道:“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这幕后之人手段阴毒,行踪诡秘,若是真的来了,也不知能不能抓得住。“
吕良平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了密云宗相助,我吕家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
成清点点头,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担忧,这吕家家主轻松自信的态度,让他觉得对方并没有重视这件事情,也不知暗处的敌人下一个目标是谁。
吕良平安顿好密云宗的弟子,又将成清长老单独送到住处,才返回到后院的书房。
推开门,他的妻子居妙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吕良平略微惊讶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居妙夫人放下手中的卷册,说道:“青一回来了。”
吕良平点头道:“是的,我还让他来看看你,他人呢?”
“他现在去看紫怡了。”吕紫怡便是吕青一的妹妹,自幼随其母亲习舞,极少出门。
居妙夫人走到书桌前面,说道:“我听青一说,密云宗派人来我们府上,他说是要照看什么物件。”
“是的,最近神器失窃,密云宗特地派人来守护安魄琴。”吕良平点点头,十分淡然。
居妙夫人脸上掩不住的担忧,说道:“哪来的安魄琴让他们守?若是让他们知道了……”
吕良平直接截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他柔和的脸上难得透出一丝坚定,说道:“安魄琴丢弃一事,绝不可被外人知道。”
“这琴已经丢了,想来也不会有人再来吕府作乱,密云宗的人待在这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居妙夫人情绪有些激动,丈夫的固执让她无法理解,说道:“何家和顾家不都丢了神器,也没有藏着掩着,为何我们不能说?”
吕良平握紧了拳头,这其中的秘辛让他怎么开口。
难道要让他说出,安魄琴本就不是吕家先人所有,而是从别处偷得的吗?
若不是神器所在,吕家又如何能够在众多修仙世家中脱颖而出,如今位于世家顶端的,不都是守护着神器的吗?
吕家本以乐修起家,乐修在修士的斗争中本就落了下乘,若是再丢了安魄琴,恐怕吕家的地位便要一落千丈,从此衰落了。
他一直想让自家族人学习其他的功法,好提升吕家的实力。奈何族中人一直以乐修为荣,更有天资出众者,只以能弹奏安魄琴为目标。
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弹奏安魄琴,是极其耗费修为的。寻常的琴练得再好,也很难拨动一根安魄琴的琴弦。
传说吕家先祖曾在一次大动乱中,一弦制千敌,但鲜有人知,那位先祖退下战场之后,身体受到极大损伤,缠绵病榻,不消半年,便陨落了。
吕青一自幼便不喜音律,虽然吕良平当着族人的面,总是强制他学习琴技,但还是最后同意了他入密云宗的请求,反正族里想要继承安魄琴的青年弟子大有人在,他实在不必送自己的儿子前去送命。
此次密云宗前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必不会让这件事情败露,只要熬到那些人去盗取程家的封神刀,一定就能找出盗窃之人,再暗中找回吕家的安魄琴。
成清告别了吕良平,便吩咐侍从找来赫连晨。
赫连晨走进成清房间时,他正在看一张暗黄色的卷轴。
看到赫连晨走进来,成清摆手道:“过来看看,刚才吕家主给了我他们府上的布防图。”
赫连晨走进一看,吕家真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府里屋宅的位置摆放极为严谨,门廊门厅向南北延伸开,屋宅开阔俨然,但赫连晨看久了,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在记忆深处找到了相似的场景。
当初和修竹共同前往无遥宗求取紫霄冥莲的路上,他和修竹进入了坤离城,那位丢失了家中珍藏的孟城主让他如今还记忆犹新,毕竟那件案子疑点太多。
巧合的是,他发现吕家的布局与那孟府极为相似,只是吕宅规模更大,内敛低调,不似孟府奢华,但是大体位置是相同的。
成清说道:”这吕家的屋宅百年之前才请过我们宗门的孟长老看过,严格符合长老的阵法布置,是极难攻破的。“
赫连晨不知该不该将多年前遇到的事情说出来,孟宅与和吕府布局十分相似,孟宅地阵法被轻易破开,尽管吕府戒备更为森严,但幕后之人要攻进来也没有那么困难。
而且成清口中的孟长老既有可能便是孟家那位大能,更加验证了赫连晨心中的想法。
他将猜测详细地说与成清听,成清听完后,紧紧皱起了眉头,说道:“那就麻烦了。”
“若是有人知道怎么一举破开吕家阵法,那安魄琴就危在旦夕了。”
成清急忙站起来,说道:“我要去找吕家主,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他。”
吕良平听下人传话说成清有要事找他,便派人邀请他来书房谈话。
成清将赫连晨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与吕良平听,他心下焦灼,没有注意到当他说话时吕良平的表情变化。
听到成清说到孟家阵法的阵眼被直接破开的时候,吕良平面露惊愕,但他连忙垂下眼眸,掩住震惊的表情。
成清不知道的是,吕家的安魄琴也是安置在阵眼处,当初被盗时,吕良平还怀疑过密云宗的孟长老,派人暗地查过才知道,孟长老早已仙逝,身前将自己的手稿一并销毁了,恐怕落到有心之人手中。
这一条线索断了,吕良平又暗中多方查询,找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待成清说完,吕良平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说道:“多谢成清长老告知,看来我们要加强防备了。”
成清正色道:“这次派来的弟子,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安魄琴,全凭吕家主调动。”
吕良平故作感谢道:“吕某感激不尽。”
吕良平当即在布防图上划出了需要人看守戒备的几处地方,说道:“不瞒长老,我们吕家以乐修居多,攻击力较差,恐怕贵派弟子就要能者多劳了。“
成清看了看布防图上需要重点巡守的地方,弟子们的任务确实很重,他指着一处偏僻的地方,说道:“这一块我亲自来守。”
根据赫连晨的叙述,这里便是吕府护宅阵法的阵眼了,成清准备自己出马。
吕良平感激道:“麻烦长老了。”
成清将布防图带回,让赫连晨安排好巡守值班的顺序,仔细叮嘱不能出差错。
众弟子立即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一时间,吕府门禁森严,气氛十分紧张。
不过好几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吕青一住在家中,深切得感受家里这几天的变化,但是并不知道原因,十分奇怪,便跑来问赫连晨发生了什么。
赫连晨说道:“你不知道之前何家诛煞符失窃一事吗?”
吕青一点头道:“稍稍听说了些。”
赫连晨说道:”已经有两件神器失窃,掌门和长老们怕有人要对吕家的安魄琴下手,所以特地派我们前来,以防不测。“
吕青一说道:“怪不得,我说朱雀楼近日怎么多了这么些护卫,原来是要保护安魄琴的。”
朱雀楼是吕家放置乐器的地方,族中之人满十五岁后,都会来此地选上一件适合自己的乐器,而安魄琴就安置在朱雀楼的最高处,除了家主无人能进。
赫连晨说道:“今晚正好轮到我在朱雀楼值夜,希望不会有事。”
吕青一说道:“我来陪你,你们是为了我家的事忙活,我也不好意思歇着。”
赫连晨笑道:“倒也不缺你一个,你还是趁此机会多陪陪家里人吧,你自从入了宗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定是想你的。”
“我娘和我妹妹定是思念我的,但其他人巴不得我走呢,最好永远不要回来,我爹就是这样的人。“
赫连晨诧异道:“怎么这么说?”这几天他和吕良平也有过不少接触,稍稍了解对方为人。世间也有吕家家主对夫人忠贞不二,矢志不渝的评价,对女儿也是极为宠爱,怎会这么不待见唯一的儿子呢?
吕青一想到往事,对父亲的抱怨滔滔不绝:“小的时候,我不喜欢练琴,我爹总是压着我练,还总拿我和族里那些小孩作比较。”
他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说道:“他想让我好好练琴,我偏不。我就是不喜欢那些,他越生气,我就越高兴。后来到了十五岁,我从家中跑了出去,直接去了密云宗,原本以为我爹肯定会生气地将我抓回去的,没想到他就这么放过我了。”
这时,他的语气里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继续说道:“我爹肯定是已经放弃我了,反正族里想要安魄琴的人多着呢,也不缺我一个。”
赫连晨倒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他自幼无父无母,唯一的师父倒也没有要求过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自从入了密云宗, 再也不用过之前那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赫连晨心里便只有修炼,后来当了首徒,心里也只有宗门罢了。
他只能苍白地安慰道:“或许你和吕家主之间只是少了沟通罢了,把心里话说开,可能就好多了。”
吕青一手一挥,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晚我来陪你值夜。”他说完,转身离去。
没听到赫连晨后面的话,便走远了。
赫连晨在后面说道:“倒也不必如此,修竹说了会来陪我的。”
到了晚上,吕青一果然准时出现在朱雀楼下,看到修竹也在,他打趣道:“你和阿晨倒真是分不开啊。”
修竹严肃地说道:“我自然是来配师兄值夜的,若是遇到危机情况,也多一个帮手。”
吕青一笑道:“若是来人你师兄对付不了,多你一个有什么用?”
修竹不屑道:“想来多了吕师兄,也是无济于事的。”
吕青一说道:“嘿,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我的地盘,从小跑遍了的。打不过,我还能带着你师兄跑路呢。”
赫连晨打断道:“好了,既然都来了,那就要好好值夜,别出差错才好。”
他说道:“你们先在这守着,我去把周围巡视一遍。”
修竹点头道:“好的,师兄小心。”
赫连晨便趁着夜色,将朱雀楼转了一圈。
这朱雀楼是吕府之中最为气派精美,占地最广的建筑。一共有三层,通体朱红,那门栏窗皆是雕的朱雀图案,从窗中透出微红的光芒,屋檐处却坠着精巧的风铃,在夜晚的微风中微微摇动,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