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晨和修竹满载而归,从原路返回,回到了原本居住的山洞。
修竹在赫连晨的教导下,已经学会了处理这些活物,他让师兄在一旁休息,自己便忙活了起来。
赫连晨升起一团火,便坐在一旁出神。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山峰的另一端,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看着森林地面的小草被压倒的痕迹,又感受到空中熟悉的气息,他紧蹙眉头,露出一丝怀念的表情。
赫连晨若是还在这里,必定能够认出这位黑衣男子。
当初在青禾秘境之时,他晕倒在无遥宗的遗迹之中,被冰棺内的少年附体,得到了他临死之前的记忆。
当时那个竭尽全力来救他的少年,面容和如今的这位男子极其相似,不同的是,这位青年男子透出无法忽视的阴鸷和冷漠。
黑衣男子并没有在此多加停留,他知道山下那两人没了食物,自然是会上来的,他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果然过了两天,赫连晨又一次爬上了这座山峰。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上修竹,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爬上顶峰,走到山脉生机勃勃的这一面,不得不说,尽管他心中对此地颇有疑虑,还是不可否认这是一处极美的地方。
不过头顶和脚下景致的截然对立,平白增添了一份诡异和不真实。
赫连晨摇摇头,甩掉脑海中奇怪的想法。
他将脚边一株开得艳丽的太初蕊连着根完整地从地上拔起,想要带回去,就栽在山洞周围,也是一抹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
这是一株上古的灵植,太初之始便随天地而生,吸收的是天地之间的混沌之气,与寻常靠着灵气滋养的灵植不同,它们并不需要修士以灵力灌溉。
不过这太初蕊早已随着上古战乱而灭绝,不想却出现在这荒原之上,说出去想必不会有人信的吧。
赫连晨正在专注于手里的太初蕊,并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靠近。
那人黑色衣角映入眼帘,赫连晨才突然惊醒,猛然抬头,看向来人。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极为高大的男子,由于赫连晨是仰视,所以觉得更高了些。
他脸上带着一块玄铁面具,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赫连晨只能隐约看到他的眼睛,是极为精致的眉眼,却好像笼着一团阴云,不得舒展。
乌发用暗金色的头冠束在头顶,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男子低头看着赫连晨,说出的话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叹道:“你还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赫连晨连忙站起身来,他明明不认识这人,但这男子说话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熟稔,好像他们早已熟识,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旧友,才能说出既抱怨又包容的话来。
他拿出对平辈之人所行的礼节来,朝面前之人一拱手,问道:“不知阁下大名?”
赫连晨手里还拿着太初蕊,洁白的手指上沾染着一些泥土,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毫不染尘,这一副仙气与世俗之气并存的样子,倒是让面前之人笑了出来。
男子知道赫连晨对他毫无印象,早已将前尘之事忘了个干净,不过这样也好,那些伤心之事只须他来承担,作恶之人也早已被他斩草除根。
黑衣男子也像赫连晨一般,回了一样的礼,薄唇轻启,低沉地说道:“在下凤逸,见过公子。”
这人间的礼数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学的倒是像了七八分,赫连晨也没察觉出面前之人和他不是一个种族。
他只觉得那道声音似曾相识,好像在某个地方,也曾经有人用这样的声线和语调,说过什么让他记忆深刻、心惊胆战的话,只是却记不得了。
赫连晨向对方说了自己的名字,这位凤逸公子不知为何,竟对他的名字大大不满,带着满满的不屑,说道:“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字?难听死了!”
赫连晨瞠目以对,不知说什么好。
这名字本来确实不是他的,收养了他的那对贫苦夫妻,怀念自己早逝的儿子,便将这名字又安在他身上,就这么伴了他二十多年。
后来拜入成清门下,成清给他赐了字——永逸,他自己还是极为喜欢这个字的,只是叫的人太少了,后来就很少用了。
不过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说过他的名字难听呢,这位凤逸公子脾气好像有些古怪。
他哪里知道,在凤逸的心中,只有他弟弟的名字好听。
如今看着赫连晨顶着他弟弟的脸,却叫了别的名字,这千百年积累下的怨气怒气无处发泄,便找了他的名字作为出气口。
赫连晨试探地问道:“凤逸公子是一直生活在此处吗?”
他怎么不记得有过一位这样年轻的修士被罚到了荒原之上,而且,这位公子也能上这座山,让赫连晨心里更添疑惑。
凤逸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自幼在这里长大。孤单了许久,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呢。”
可不是,赫连晨现在只是一个“人”罢了。
赫连晨暗想,凤逸不会是之前流放过来的修士的后代吧,荒原贫瘠,听他所说的,说不定自幼父母双亡,凄苦多年。
为什么他对凤逸没有戒心,反而还给他编造了这样可怜的身世?原因在于自从凤逸出现之后,赫连晨便一直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灵力的波动。
他和修竹如今灵力尚未枯竭,偶尔也是会用一些的,倒不至于像凤逸这般,与凡人并无二致。
凤逸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就是知道了,想必也只是冷笑。
他对赫连晨说道:“你上这座山来,是要找吃的吗?”
赫连晨点点头,他不需要,但修竹还是离不了这些食物的。
凤逸说道:“我来帮你。”
他不等赫连晨拒绝,直接冲到树林之中,眨眼之间,便在赫连晨面前堆起了飞禽走兽搭成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