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买给她自己养的，是买给别人养的。”
“啊？”
李雪燕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八卦，除了吃惊还是吃惊。
刘彩霞凑近李雪燕，“你不知道吧，很多人都知道，现在呀，有些人生了女儿不想要，就扔掉，有人生不出孩子，能养个女儿也好呀，能捡就捡一个，不能捡的有些人就托妇产科的医生，有人不想要女儿的话，给他们养。”
刘彩霞说得稀松平常，李雪燕却听得不是滋味。
这是几千年的糟粕，很难丢掉。
表面上看，似乎对谁都好，至少生下来的孩子不会被丢弃，有户人家收养。
可这也是违法的呀！
见李雪燕心情瞬间低落下去，刘彩霞劝解道，“这种事太多了，我们也管不了，总比那些才被生下来就随便往山里一扔，被狼叼走，被野狗吃了要好些。”
顿了顿，“这还是在医院生下来的，就我知道，大部分人生孩子不会来医院。”
也就是说，多少女孩才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永远的离开。
这段沉重的历史李雪燕知道，很多人为了生一个男孩，躲着生，是个男孩就养，是个女孩就扔掉。
没办法，超生的话，家里的东西可能就要被“拿”走了，不躲着超生，家里的王位就没人继承了。
类似的事情总是让人非常不舒服，却无可奈何。
“你怎么知道……她要买孩子？”
“你不知道，那位孕妇是第二次来了，上次生了个女儿，之前检查的时候，她就说，要是个女儿，不能要，要扔掉。”
李雪燕大概懂一些，可能那位孕妇也知道这些黑产，所以选择到医院来生孩子。
若是个男孩子，也有些保障，若是个女孩子，顺便拜托医生卖出去，还能捞点钱。
想想就背脊发凉。
“拿药了。”
刘彩霞提醒李雪燕，她这才从悲凉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窗外已经有三个人在排队。
李雪燕把药抓好了以后，坐了下来。
刘彩霞真的很喜欢说个不停，“雪燕姐，我总觉得你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之前我还听说，有一个孕妇生了男孩子被换走了，然后换了女孩子的那个孕妇也是生了几个女儿的，回去以后被老公打了一顿，说她只会生赔钱货，后来那个女人跳江自杀了，可怜女儿没人带，没多久也走了。”
李雪燕心情越发的沉重。
“当然，我们是一家医院的，这样的事情我只跟你说，你别到处去说，万一被传出去，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院长会觉得你败坏医院的名声，告你造谣，对你也不好。”
李雪燕无语，明知道对我不好你还叭叭。
偏偏刘彩霞仿佛天生不会察觉别人的情绪，“别说什么，我就有个堂哥，连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养着，二女儿扔了，我只知道随便往街角扔了，最后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我好庆幸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没有计划生育，再多的女儿也可以给口粥喝，不然估计我也是被扔掉的货。”
“彩霞。”李雪燕头疼，“我知道了，麻烦让我缓缓。”
刘彩霞这才注意到李雪燕的神色不对，讷讷的挠头，“我……我以为这事谁听了都觉得很正常，对不起啊雪燕姐，下次我不说了。”
她这样说着，第二天来上班，还是跟李雪燕说了唐爱君的事。
那个孕妇生了个女孩，被医生抱给了一户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夫妇给了一百块，算是给孕妇的营养费，也算是买断，以后那个孩子就跟孕妇没有关系了。
过程中，买家和孕妇是不能接触的，全部由医生这个中间人处理。
李雪燕知道，就算那个孩子没有被卖出去，在原生家庭里，命运也很糟糕，甚至长大了要被“卖”了换钱给弟弟当彩礼。
可这样是违法的啊！
这是一个死结。
李雪燕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情绪当中。
莫关洲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饭后，见李雪燕心不在焉的，轻轻的把她拥入怀中，“怎么了？”
“关洲，如果我生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两个女儿，你怎么办？”
莫关洲有些发愣，什么跟什么？
“什么怎么办？儿子是养，女儿也是养呀。”
“可我说，万一我生了两个女儿，有不能再生了，你会不会……”
剩下的话，李雪燕说不出口。
这是一个伪命题，不存在，这样问莫关洲，对他不公平。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雪燕把刘彩霞告诉她的那些话说了。
莫关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脑袋，替她把微乱的长发捋了捋。
“胡思乱想了吧，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缘分，只要是亲生的，都可以。”
“你不就不怕像他们说的那样，没有后代吗？”
“笑话，你关书和关文，户口迁出去了，以后他的孩子还回鱼潭村吗？肯定不会呀，以后鱼潭村的族谱上面还有他们孩子的名字，再下一代呢？谁想回这破村子。”
李雪燕有点懵，不明白莫关洲想说什么。
“他们有工作单位，只能生一个，万一他们生的是女儿，难不成不要工作了？”
李雪燕觉得应该不会吧。
“雪燕，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且不说你说的那些不存在，就算你生的是两个女儿，我也喜欢，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是你，孩子是顺其自然，不是必须。”
李雪燕瞬间觉得幸福满满，但一想到那些被丢弃的女孩儿，还是难过。
莫关洲亲昵的蹭着她的额头，“傻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圣母，能力有限。像爸妈那样，万一遇上了被丢弃的孩子，可以捡回来养，好好的养大，但没必要为世界上存在那么多苦难的事情而难过，那不是你造成的。”
李雪燕懂，一直都懂，可想起来，还是会难过。
不过莫关洲跟她说了这么多，她舒服了许多。
“别想那么多，物极必反，现在这么极端，总有一天女孩少了，这个世界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这倒是，李雪燕想起做阿飘的时候，还看到了因果。
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这么一说，她心里又舒服了许多。
为了安抚李雪燕，莫关洲告诉她，“丰年在查一起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去了很山的地方，估计能解救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