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这天，莫关洲的工地也正式开工。
四层商品房的第一期，邓家新包下来的那个工地。
莫关海一边砌砖，一边思考着怎么做手脚才不容易被发现。
要是小工也是自己做，可以少放一点水泥，可搅拌水泥砂浆的有专门的人，他没法动手脚。
砌砖的时候少放一点水泥浆？
他也算是老师傅了，可以做到外面看起来没问题，但中间没有水泥浆。
这样砌砖承重力不行，很容易崩塌。
反正签合约的不是他，要负责也不是他。
如此想着，他开始偷工减料。
邓家新看过莫关海的手艺，加上共事了这么长时间，他相信他。
更加上他一直重点盯着搅拌水泥浆的那几个人，防止他们水泥加少了，其他的，他不觉得哪里还能做手脚。
所以在转了一圈之后，他便安心的蹲在搅拌水泥浆的工地旁边，盘算着还有多久可以完工。
完工之后还不能拿到所有的钱，在通过安全验收以后才可以。
第一次包工，他希望以后能拿到更多的工程，就一定要把质量搞好。
不远处，王顺慢悠悠的走过来，见他蹲在这里，也走了过来。
他刚从家里过来。
“家新，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速度有点慢？”
邓家新看了隔壁楼，“没有呀，我觉得我们这个速度可以的，他们比我们先盖几天，我们一直追得上他们的速度。”
“那是因为那帮人干活的速度是有名的慢。”王顺拿了一块砖当做凳子，在邓家新身边坐下，“其实我们可以比他们快一点。”
“我觉得可以了，晓锋你觉得呢？”邓家新扭头去找周晓锋。
他跟周晓锋交流过，下一次包工就不带王顺了。
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包工，只有他俩签了合约。
因为是兄弟，这就算了，可王顺总是迟到早退，说什么包工头不需要这么辛苦，可以轻松点。
他觉得既然做了这一行，就要负责。
不赞同王顺的想法，两人争了几句，闹了小不愉快。
那之后，他便不愿意跟王顺细说了，免得吵起来太难看。
“我也觉得不慢了。”周晓锋走过来，三人并排。
王顺顿时觉得这两人一起针对他。
明明是他邀请这两人下海，到头来这两人反而排挤他！
越想越气不过，他又想起孔刚说的那些话。
等以后他拿下更大的工程，看这些人还敢不敢排挤他，看不起他！
起身，打算去找莫关洲。
只在工地这里转悠，没法拿到更多的东西。
他刚走，邓家新和周晓锋交换眼神。
“算了，要不是他跟我们说，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过下海。”
“等做完了这个工程，我再也不跟他一起，他变了。”
“人不可能一成不变，我们也变了。”
“有家了，怎能不变，还跟以前一样只顾着自己吃吃喝喝，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都是要家的人，有责任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又去工地上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又回来继续盯着。
*
百诚百货二楼。莫关洲正在办公室里画图。
李雪燕昨晚跟他说了很多，关于小区的设计理念，关于百富县的规划方向。
虽然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李雪燕知道这么多，但他从未问过她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她也不解释，想到什么依然会跟他说说。
比如，商品房三室一厅两卫的设计理念，就是李雪燕跟他说的。
比如新城区要设计幼儿园，要尽量的围着学校转，要有购物商场。
正画着，前台来告诉他，有个叫王顺的人来找他。
莫关洲让他把人带进来。
“关洲。”王顺低着头不太敢看莫关洲的眼睛，唯恐泄露他心虚的情绪。
“怎么想起过来了。”莫关洲看着王顺，一眼看穿他的心虚。
但王顺低着头，没注意莫关洲在看他。
作为侦察兵，莫关洲有一百种不让自己情绪外露的方式，就像现在，即便他在观察王顺，王顺依然感觉不到他的目光。
“没什么，就是……就是……”他含糊的拿出找好的借口，“想跟你包工，以前我不懂事，不愿意签合约，现在我想通了，只要我不出质量问题，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责任，关洲，我是真心诚意的想跟着你干活……”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莫关洲看着浑身上下无一个细胞不在叫嚣着我心虚的王顺，“嗯，我知道了，等你们先完成手里这个工程。”
“真的？”王顺佯装很高兴，心想着，你别怪兄弟，你太有钱了，兄弟我跟不上，只能出此下策。
“顺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王顺很开心，这倒是，莫关洲从来不骗人。
“那……要是我不懂，你也像教家新他们一样交我吗？”
莫关洲不知道当初他们这一帮兄弟走在一起，王顺是怎么混进去的。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王顺变了，因为钱变得面目全非。
“教，只要你愿意来，我都愿意教。”
“太好了！关洲，谢谢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质量问题把关好，不会让你的工程出现一点质量问题的！”
莫关洲拿着笔的手顿了一秒。
搞工程的最听不得质量出问题。
王顺不对劲。
莫关洲没有出声。
王顺说完，莫关洲没有接话，王顺不想走，只得硬着头皮找话。
“还记得吗……”
王顺说起来过去的事情。
莫关洲当然记得，过去他们一帮人仗着人多，在百富县还挺横的，后来年纪最大的张丰年先有了工作，他们也各奔东西。
只是其他人未变，只有王顺一个人变了。
等到王顺终于编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莫关洲去了寥寥的办公室。
寥寥正在做几种材料的对比，“你怎么来了？”
“刚刚王顺来过。”莫关洲躺到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一直在没话找话，拖延时间，想赖在我办公室。”
“哦？”寥寥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想拿什么？”
“多半跟孔刚有关，你说呢？”
寥寥摇摇头，“不长眼的东西，他现在埋怨我们没给他包工吧，他可曾记得最开始我们也邀请过他们入股，他可曾想过，只要他愿意签约，我们会把工程包给他。”
“算了，不说他了，我想给他点东西。”
两人很有默契，寥寥直截了当，“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