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墨云落没有想过一个完全没有受到锻炼的成年人的重量是可以这样的死沉,简直像拉着一袋沙子。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么一松手,白洛儿那边肯定是要摔下去的。所以他便死死地咬住牙关,又将藤条缠绕在自己的腰上,借了蛮力向后一步一步的挪去。
这藤条末端是长在山涧之上,中间有白洛儿拽着,尾部绑着的是白洛儿。虽然墨云落的作用力是向上拉,可是对藤条来说还是有两方力量扯着它。这根藤条虽然长得比墨云落之前上来的那根绳子粗壮,可是却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白洛儿往上爬了没三米,这根藤条便耐受不住,墨云落离这近,隐约已经听到藤条扯断的声音,他慌忙拉着自己这一半截藤条向附近的一棵树跑去,趁着那是藤条还没有完全和上部解体的功夫,将剩余的藤条绕在了树上。终于赶在那藤条崩断的前一刻。墨云落借助树干的力量没有被白洛儿带下去。
可是这么一耽搁,白洛儿向上的步伐也受到了阻碍。又往下滑了大概半米。刚才这么长时间如果换成墨云落早上就爬上来了,可是白洛儿大约前后才爬了两米半,眼看还有四分之三的路程,白洛儿就打心里的绝望。可是她知道墨云落现在正在上面咬牙切齿的拉着自己,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所以白洛儿深呼了一口气,迈着打颤的双腿,挣扎的继续向上爬。
爬到最后剩下两三米,无论是白洛儿还是墨云落都已经累到极致,他们都是拼着自己的潜意识本能在向上爬和用力拽。但他们同时也知道。最后这两三米如果再发生任何情况和意外,那么下场一定是白洛儿再一次自由落体摔下去,而这回他们都清楚的很下方没有什么灌木丛可以依托,只要掉下去,那么白洛儿离死就不远了。
可能对白洛儿来说是求生的本能刺激着她,最后一两米她还是一鼓作气爬了上来。等她完全爬上来,才看到墨云落仍然在那里用力的拖着她。白洛儿忙挥了挥手告诉墨云落可以歇歇了。可墨云落却说,“不行,母亲我现在发着力停不下来,我的浑身都僵住了。”
白洛儿看着他仍然在那里做着发力的动作,觉得好笑,忍不住仰面躺在地上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带着墨云落也笑了起来,二人哈哈的傻乐了半天,墨云落才缓了过来。半大的一个小人挪动着已经发麻的双腿,颤颤巍巍的走到白洛儿跟前,也学着她的样子仰面躺了下来。这一折腾大半夜已经过去,最黑的夜晚已经消失。
透过头顶的密林,白洛儿隐约能看到一些星光。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一鼓作气走出密林或者是找到巡防营之类的救援队伍,可是这两人实在都没了力气。迷迷糊糊的眼看又要睡过去,突然白洛儿听到了什么人的喊声,她捅了捅墨云落的胳膊,“云落,你快听是不是人的声音?”
墨云落也竖起耳朵,半响他点了点头,“是,而且听起来好耳熟。”
“耳熟?”白洛儿重复了一下,“那必然就是咱们王府的人。快快,一定要招呼着他们过来找我们呀。”可是白洛儿虽然这么说也清楚的很,两个人都没了力气,又一天没有喝水,嗓子哑的厉害,喊都喊不出声来。
突然墨云落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身上应该还有一个信号弹。”他低头摸了摸在自己的内衣兜里,找出了一个信号弹。白洛儿有些惊讶,“云落,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就贴身放着呀。”
墨云落吐吐舌头,“还好是贴身放着,不然早被人收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拉响了那信号弹尾巴底部的绳索,然后忙里偷闲的嘱咐白洛儿,“母亲,赶紧捂上耳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时一种快要刺破白洛儿耳膜一样的声音,贴着墨云落的耳朵就飞出去了一个红色的火花。
墨云落当时很手疾眼快的堵了自己的耳朵,放了信号弹,他低头看了看耳朵里暂时陷入嗡鸣的白洛儿,“怎么样母亲,父王给我的这颗信号弹威风吧,这可是他们军队中专用的呢。”可惜白洛儿现在就像一个聋哑人士,看着墨云落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白洛儿自己听不着,以为墨云落也是如此。
所以便也对墨云落大喊大叫,而墨云落回馈以同样音量的声音,“母亲我说威风吧,厉不厉害?”
“你说什么?”白洛儿扯着嗓子又问道。
“我说母亲你可真美!”墨云落笑着逗白洛儿。
“我可真肥?”白洛儿重复了一句,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孩子这时候为什么突然这样评价自己。墨云落在一旁无奈的耸耸肩,又冲白洛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现在说话。
“母亲既然听不到,还是暂时好好养一下吧。”白洛儿却不干了,“云落你干嘛说我肥?我哪里肥?你给我说清楚!”
还要人说清楚,墨云落无语的仰头看了看天,想着我又没说你肥,分明是自己说的,更何况就你现在这个耳朵,我说啥你能听得清楚呀。见他不吱声,白洛儿却没完没了了。直到两人看到第一个冲过来的身影高大健硕,一手持着一铜锤,身影高大而威风凛凛。
正是墨行修!墨云落首先叫了出来,“父王!父王你来了!”可是墨行修是从他的正对面,也就是白洛儿的背面而来,白洛儿没瞧着,有听不清。还固执的以为墨云落在说她肥,这可是女人最忌讳的一点。她不甘心的大喊着,“你胡说!我不肥!而且我肥也是吃白家的米,可没吃你家的。我的嫁妆足够我吃了!”
墨云落丢了两天两夜,白洛儿来寻他也没了踪影,墨行修正急的跟什么似的,好不容易看到了信号,发现老婆儿子都完完好无损。他见到始作俑者墨云落正要发脾气,却发现两个人形容狼狈,而老婆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还在那里说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事。
只这么一瞬间,他绷紧了一根心弦立刻松了下来。想笑又想保持着父亲的威严,训斥墨云落,于是一种欲笑不能的表情出现在他面上。“你们都没事吧?”墨行修还是让自己放缓的声音。墨云落刚见到父王的喜悦时心情没了,下一秒钟他就觉得父王应该会责骂自己,没想到是这么温柔的关怀。
墨云落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去拉白洛儿,看到墨云落向后望去的眼神,白洛儿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她机警的向后一看,发现来人是墨行修,一下子她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和墨云落在场,猛的扑了过去。“王爷,你怎么才来啊?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戳了一只老虎,还有一只大蟒蛇咬我的腿。”
她颠三倒四的重复着委屈着完全没了,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墨云落面前装大人表现成熟的样子。这一场景让墨云落只觉得自己在旁边尴尬死了,而墨行修也难免面红耳赤,这时巡防营其他的其他兵士也追了上来,看到这一幕也都自动自觉的回避。
让白洛儿抱着自己哭了一会儿,墨行修才想起来,问道,“洛儿你被蛇咬了被咬到哪里,快让我瞧瞧。”
白洛儿没听清墨行修说什么,自顾自的撒娇。刚才还信心满满的对墨云落说,肯定不是毒蟒蛇,大约没事的白洛儿这时候却委屈巴巴的说,“唉我要是被毒蛇咬死了,你不会马上就迎娶新的王妃吧。”
听到这些撒娇的话,墨云落忙走开了几步去巡防营那边和几位兵士寒暄了起来,多谢他们连夜搜救之类的,留下空间给这对年纪加起来已经过了半百的夫妻你侬我侬。
白洛儿委屈地将自己的裤脚掀了起来让墨行修查看,墨行修多有在外野战的经历,再三确认之后,肯定伤口只是有些感染发炎并没有毒。
白洛儿又指着自己胳膊说,“我胳膊好像也断了。”墨行修一摸发现倒是骨头没事,只是隐约有些脱臼,他也是利落、不啰嗦的人,都没和白洛儿打声招呼,便咔咔两声将白洛儿即将脱臼的胳膊给推了上去,让白洛儿尖叫惊呼的机会都没有,胳膊便已经完好如初。
这时墨云落已经跟巡防营的兵士们谈好了,便过来向墨行修请罪。“父王,都怪我不懂事,胡乱瞎跑,才会害的母亲跟我一起受险遭罪。都怪孩儿,孩儿回府后必定面壁思过,去祠堂罚跪,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墨行修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要去斥责墨云落的话,一见他自己把自己总觉得明明白白也不好说什么。只弯腰将白洛儿抱了起来,然后吩咐墨云落,“既然知错了,就快点跟我回去。”
三人随着巡防营的兵士浩浩荡荡的下了山。
一下山天已大亮,白洛儿的耳朵逐渐回复了听力,这是她才看见地上摆了几具尸体。他们走进一瞧,有三具是黑衣人的尸体。看着他们七窍流血的样子,白洛儿便知这是服毒自尽,那欧阳统领也对墨行修汇报道,“启禀王爷这三人是在我们追击时服毒自尽的,另外这几句瞧着好像是几位公子们的小厮。”
墨云落一听特别担心是自己的小厮,一瞧头前那一具脸面有些生便,知道是韩小公爷那个倒霉小厮。再往后一瞧,还一具正是跟着自己跑的那个,头跟血葫芦似的,看着就知道没救了。他惦记着自己另外丢了的小厮,忙向欧阳统领询问道大统领,“可还在山上瞧见其他人,我也丢了一个小厮,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呀。”
欧阳统领还没有说话,突然人群散开了一个缝,一个形容狼被、衣服扯破面颊凹受的小身影走了出来,一瞧正是墨云落的随行小厮。此时他双腿战战的走到墨云落跟前,看向旁边黑着脸的墨行修,更是害怕,一下跪在地上哭唧唧的说道。
“世子,我也是不小心就没看见,一下摔进了那个洞里,我喊了半天你们都没人听到,我就在那里呆了一天两夜,直到欧阳统领的人发现了我。”原来这个命大的家伙,那天去找韩小公爷家的小厮时,他本远远的已经瞧见了对方。
那人确实是倒霉拉肚子,可惜他刚拉完肚子没多久便发现了一旁的黑衣人,连一声惊呼都没叫喊出,便让黑人立即结果了。墨云落这小厮一瞧见,吓得慌不择路,一头被摔进了大坑里。不过他这一摔倒是幸运,就没让那些黑人发现他的踪影。毕竟墨云落的另一个被砸晕丢下的连同魏小公爷在山上丢了的那两名小厮,此时已经不幸的躺在地上了。
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众人面前,墨云落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他忍不住上去踢了他一脚,“好了,赶快别哭了,瞧你这出息。一个爷们儿家的怎么哭成这样?好了快不要作声,你已经够福大命大的了,仔细瞧瞧地上躺了这些人。”
那小厮被墨云落踢了一脚,顺势打了个滚站了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站在了白洛儿一旁。地上躺着的墨云落的另一个小厮也是他的好兄弟,他瞧着又如何能够不伤心。这时墨行修走上前向欧阳统领拱拱手,“多谢欧阳统领,这些人的身份可查明么?”
欧阳统领去摇了摇头,“王爷,暂时没有。这些兔崽子们衣服上都干净的很,服毒的又快。可能还需再查看这些人的身体上没有任何线索,所以只能等仵作把他们带回去,看看能不能在他们的身体里面再找些信息。”
“好,就这么办,有什么情况,那就麻烦欧阳统领尽快通知我。”墨行修点点头。
这时墨云落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跑过去说道,“父王,在我昏过去的时候,他们说了一些话。别的我都没听清楚,唯独听清楚了一个什么长生教,他们好像是这个教会的人。”
墨行修一听,忙拦住墨云落的肩膀,“云落,你听了可真切?确定是长生教么?”
墨云落点点头,“因为孩儿从未听说过这个教派,所以便记住了这个名字。至于其他好像还听到一个什么婆婆和一个堂主,不过他们说的声音低,离我又远,剩下的我就没听清了。”
墨行修点点头对欧阳大统领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在一旁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只是白洛儿也很惊讶,“还真是这个长生教派么?”
墨云落好奇道,“母亲怎么了,你也听说过这个长生教吗?怎么就我没听说过。”
白洛儿点点头,伸手在墨云落乌漆抹黑的脸上抹了一把,把他擦了擦,这才说道,“说来也巧,就在你们出城的那个晚上。玄歌来找我说,你父王不让你们出城去的时候,就顺便和我袒露了有关长生教的事情。他说是这个教会似乎很危险,担心他们来了京城之后,你们这些孩子还夜晚出门会撞见他们,谁知咱们就真的给碰上了。”
“果真如此!”墨云落也惊讶道,“这就是说什么,怕什么,就来什么呀?”二人又是一阵唏嘘感慨。
等到墨行修同欧阳统领嘱咐好了,便回到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