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墨行修忙去那边的八角木桌上取了墨云落闯进来之前青禾记录的那张纸,虽然没有写的十分详尽,但是观点明确。尤其是那第一句。毕竟和匈奴有私交,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在两方对垒期间,身为我方人员,还多次出入军营,如果勾结了匈奴,那可是叛国的大罪。
白洛儿瞧墨行修的目光停留在第一条上许久,知道他是看中这一条,却无奈的摇头。“王爷怪我当时就没有及时向您汇报,如今这一条虽然最为严重,可是却很难找到人证物证了。不过剩下两条却能找到认证,只是需要王爷的名头出名,不然我一女子常年在内院中打转,又去哪里找到那些武学宗师江湖秘闻?”
墨行修点点头,将那一方纸折了两折塞进了怀里,然后握住白洛儿的手。“洛儿,是我对你不起,这其中有许多事情,我现下还没办法同你说清楚,才会害你如此。但是你放心,帮你找武学宗师、江湖秘闻这样的事情,我都是能做到的。”
白洛儿点点头,“这世上除了王爷,我也不知道谁还能帮我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就连站在我身边的青禾当时都以为是我做的,但是王爷进来问都没问一声,我便知道你是信我的。人活一世,被像您这样的人爱戴信任,我白洛儿也不算白活这一生了。”
看着白洛儿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又说这些伤感的话,墨行修更加心疼。可是他先前是在军营理事,正穿着一身冰冷冷带着棱角的铠甲,想抱白洛儿都不能够。又怕染了的一身寒气再传给白洛儿,便只能握着白洛儿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说道,“你放心,我自然是信你的。”
没多久汤药被熬好了,青禾端了进来,她本想来为白洛儿喂药,谁知墨行修却亲手端了过来。一众丫鬟都惊叹,像王爷这样优秀的男子顶天立地,回家之后却如此温柔。无论别人怎样栽赃陷害王妃娘娘,他都是不可信的,现在还亲自给王妃娘娘喂药,堂上站着的一众小丫头都不由的发出了羡慕的眼神。
墨行修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又尝了尝,发觉这药的味道十分苦,便特意嘱咐青禾另外准备一碟酱香梅子和红绿蜜饯来。
“王爷,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一碗药还喝不了啊?用得着准备什么果子蜜饯的。”白洛儿看到了那些小丫鬟的投来羡慕的目光,越发的不好意思。又见墨行修如此体贴更加害羞。
只墨行修却一本正经的说,“你在我眼里可不就是个小丫头。现在这药正好稍微有些热,略微放凉些慢慢喝,药不比别的,需得慢慢下肚才能见效。不过这汤药如此酸涩,苦味的药汁一口一口慢慢来,可不就如同钝刀子割肉一刀又一刀,多么辛苦呀。所以我的洛儿很该吃些甜的,润润嘴就好了。”
“是是是,王爷你说的都有理。”白洛儿害羞的在那泛黄的脸颊上展现了两坨红晕。等青禾备好了干果,蜜饯过来。墨行修亲自一手喂药,一手拿着那些果子,双手灵活而协调的喂着白洛儿。等白洛儿将汤药全部喝完以后,他又亲自倒了茶来给白洛儿漱口。
等药效发作了,见白洛儿昏昏沉沉的睡着,墨行修这才从白洛儿身旁离开,一路上还嘱咐着青禾和茯苓务必要将白洛儿照顾好。
等出了白洛儿的小院,墨行修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直奔乌兰云裳的院子。当着下人的面,他还给乌兰云裳留了几份面子,等将下人们全部赶出去之后,只留下自己和乌兰云裳在屋中。
见他这怒气冲冲的来,又听说白洛儿被墨云落气吐了血,乌兰云裳便知道自己再怎么狡辩,在墨行修这边也是无用的了。所以她只做出来一脸凄楚哀怨的样子,默默不语听着墨行修数落她。
“你是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吗?还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你我一同长大,你那些招数心知肚明。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利用,你的心难道是黑的吗?”
墨行修压低了声音,“这一次我是给你面子,不在下人面前发作,墨云落那边我也没有太明说你用的这些下作手段,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说完墨行修便转身要离开,谁能料到乌兰云裳却一把扑了过来,从他身后揽住了他的腰,又死死将他抱住。
乌兰云裳本就身材高挑,又有武功在身,他这么用力一抱,墨行修到不好挣扎了,如果非要挣扎,二人必会打的天翻地覆,闹得府里鸡犬不宁,所以墨行修便由她抱着,只是嘴上不耐烦的问道。
“你到底还要做什么事?到如今我所做的一切对你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却见乌兰云裳抱着墨行修,将头抵在他的背上,声音还是那样凄婉,“行修,我知道我知道,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眼里都是不堪入目,是十分下作的。可是哪怕只有一次墨行修,你能不能听一听我的内心?
就像你说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是多么的爱慕于你。事情发展到今天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是她抢了我的位置,本来站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墨云落的母亲也应该是我,她凭什么。白洛儿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时常惹人笑话的丑角罢了,满京城的豪门女眷谁能瞧得上她这样的人?
她配站在你身边吗?她能承担得起统管整个睿王府的重任吗?她不合适!”
听乌兰云裳说到这里墨行修不耐烦了,他用力将环绕在自己胸前的乌兰云裳的双手掰开,然后转身低吼着问乌兰云裳,“她不合适难道你便合适吗?像你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也配站在我身边吗?更何况我也倾慕于她。在我眼里她白洛儿便是千好万好的,是谁比不上更取代不了的。”
乌兰云裳似乎有些崩溃,但双眼赤红,几乎是咆哮的,吼出,“可以!你可以喜欢她,可以爱护她,但你就把她当一个小玩意儿,一般宠爱之便是了!你瞧她那疲软的样子,她完全不想肩负你给她的这些担子。
她不喜欢社交,更看不惯上层社会这些游戏把戏套路,她在这样的游戏里除了被动挨打,等你来救她还能怎样呢?墨行修,你现在腹背受敌,谁人不知?只有好好的在官场中斡旋,有得力的妻子能干的儿子才能扶持着你走更远的路。
但是她不行,且不说她有没有能力,而是她根本就不想。虽然我也不明白她到底清高些什么,可是你心里清楚的很,她做不到。”
乌兰云裳说话可以说的上是语无伦次了,她知道在墨行修这里自己不能说谎,她骗不过墨行修,所以便发自肺腑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墨行修,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只要你身边那个位置。你可以去爱她,好好庇护她,让她不用经历外面这些风雨。但是你就把陪你经历风雨这个位置留给我,哪怕你不能像对待一个妻子一样对待我也没关系。
这天下有多少夫妻不过是表面夫妻呢?我们也可以做一对和和美美的表面夫妻。然后回家你便和她恩恩爱爱的过你们神仙眷侣的日子,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求你了行吗?”
说到最后乌兰云裳的声音变得十分凄惨,她的手死死的拉着墨行修的衣角,仿佛是在抓住生命里的最后一束光,不过墨行修却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衣袍从她的手指缝里拽了出来,并且说道。
“我和白洛儿之间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你说的这些都对,她去卧室十分不适合做当家主母。可是我的妻子的位置只能是她的,谁也夺不走。她是不能在朝堂上为我斡旋,给我带来助力,可是她能给我带来欢乐。
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在外奔波辛苦,图什么?图的不过就是天下太平,回家之后能够有一点自己的小乐子。所以我告诉你,她配得上这个位置。至于你若是能安安分分的守着平妻的位置,好好的教导墨云落,便也能在我这睿王府平安喜乐过这一世,否则就别怪我不顾念这么多年的情谊,要翻脸不认人了。”
说完这话,墨行修拂袖离去,完全没有看到他身后的乌兰云裳咬牙切齿的表情。见墨行修的身影,远去,乌兰云裳恨恨的将一桌子茶具都扫在地上,“墨行修你翻脸不认人,那也别怪我冷血无情。”
是夜一身黑衣短打的乌兰云裳在确认今晚的迷香很有效果,整个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沉睡过去之后,她一个鹞子翻身便翻出了自己的小院。然后有十分机警地躲开王府的巡逻侍卫。
至于王府外院的七丈高的围墙在她看来不过是儿戏,“蹭蹭蹭”几个箭步,乌兰云裳便蹿上墙去,又轻轻落在外边的地上。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发现。寻着帮派里熟悉的暗号,乌兰云裳几个闪身便出现在一家破旧的木匠店门口。
她没有去敲那紧闭的正门,而是绕在侧面围墙附近。用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个木棒上上下下的拍了那围墙几下,突然那围墙墙根下的土变松了一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木门。乌兰云裳看了一下左右确认没有巡逻的兵士,便用力推开那小巧隐暗木门,闪身进去。
然后又拿手里那根木棒戳了戳,从墙外看到木门便又被掩盖好,消失不见。这小院黑乎乎的,四下又静悄悄的,像是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要是一般女子见到这样的情况怕是要吓坏了,可是乌兰云裳却丝毫没有畏惧。
她大步流星的走到左侧第四间在旁边,然后低声说了一段什么密语。很快听到了密语的人便将门打开,警惕地探出了一只小脑袋。乌兰云裳又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令牌,那人才放乌兰云裳进去。
一进来,窄小的屋里香烟环绕,浓郁的异香扑鼻。而屋中的摆放也很奇怪,正对一佛龛,不过上面供着的却并不是什么佛祖观音,而是一具青面獠牙,看起来怪瘆人的神像。不过乌兰云裳似乎见怪不怪,还跪在地上,、对着神像磕了几个头,口中也是念念有词的祝祷着些什么。
然后她便跟随先检探头出来的那青年男子绕开这神龛,又在昏暗的地道里面七扭八拐的走了大约有半刻钟,最后才在一片烟熏火燎中到达目的地。
现在乌兰云裳的面前端坐着一位大约五十岁出头的妇人,她穿着一身稀奇古怪的衣衣服,浑身的银饰即使在黑暗中也闪闪发光,同时还“布灵布灵”的发出各种声音。
“是你呀。”那苍老的女人说话了,可是这声音却幼稚可爱,和她的形象完全不符。
“是我,婆婆。”见了她,乌兰云裳便跪地一拜,然后直起身来跪着听对方的问话。
“你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吧,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我一度都以为你是要叛教而去了。”
“弟子不敢。”乌兰云裳的身体跪的笔直,说话也颇为客气。
“不敢?不敢现在才来,你可知罪呀?”那婆婆的声音突然提高,小女孩一般的嗓音此时发出尖利声音。乌兰云裳急忙又磕了一个头,“弟子知错,知错了。”
“知错?知错的话此时你就该自断右手,废去武功,以证你的心还是留在本派中的。”婆婆面无表情,小女孩的声音里却充满了笑意。
乌兰云裳似乎对现在这样的节情况早有预料,仍然是跪的四平八稳。请罪也请的是不卑不亢。“婆婆,弟子自然是知错了,不过如果是弟子废去右手,便不再能替帮里你做事。这对于帮派而言,却是一大损失。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成功回到睿王府,而且也笼络了睿王的世子,相信也用不了多久,我也能笼络睿王,到时自然能为咱们帮派谋利。”
“笼络了睿王世子啊。”小女孩儿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云裳,你可快不要笑掉人的大牙啦,你婆婆我统共就留下这么几颗牙,你还在这里说笑。若是牙掉了,你是要敲掉自己的牙来陪我吗?”
“弟子不敢说笑,全部都是实情。”乌兰云裳低着头回答。
“不敢说笑?”那婆婆抖了抖身上的银饰,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那睿王的世子可不就是你的亲生骨肉,而且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你要他对你言听计从,那算什么好本事?乌兰云裳啊,乌兰云裳,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是睿王真的能够对你言听计从,你还会回到帮派里来找婆婆我吗?
必定是你拿不下他这块儿难啃的硬骨头,这才想起帮派里来了。这么多年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最清楚了,不过啊婆婆是不会怪你的。毕竟你要是没有用,你觉得婆婆会容忍你这么多次的言语无状、不守门规吗?来吧,孩子。”
说完那老妇人便朝乌兰云裳挥了挥手,这场景乌兰云裳似乎很熟稔,她熟练地走到老妇人身边,将她扶起,又帮她整理了身上的银饰。然后扶着她向外走去。
“说吧,你这次必然是又有了什么计划,我知道你做好事是做不成的,但是做坏事的坏主意,你却是一个比一个阴损的。”婆婆一脸打趣的,亲热的拉着乌兰云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