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离城可是我成家的！”
“他一个平远城来的使者，敢给咱们甩脸子？！”
听到这熟悉的腔调，坐在柜台算账的账房抬眼看了看东家，确定了东家的脸色从喜笑晏晏变成了尴尬的笑之后，他才低下头，继续拨动算盘。
啪啪啪啪，啪啪啪。
看着熟悉的一大伙儿人从门口进来，小二来不及转头看东家的脸色，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迎了上去。
“哟，四公子，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楼上的包厢早给您准备好了，今儿还吃老三样吗？”
七八个人簇拥着的年轻贵公子脸上一黑，呛声道：
“本公子在你金山酒楼还吃过别的东西嘛？”
“你这破酒楼，还有别的能让本公子看得上眼吗？”
小二久经战阵，自然不会得罪这大主顾，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请罪道：
“是小的糊涂了，还请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小的一马吧。几位爷，楼上请！”
四公子身旁的儒生拉了一把，低声说道：
“公子，还请稍安。”
四公子哼了一声，对着小二说道：
“上菜快着点，要是磨蹭，本公子剁了你的手！”
说完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上了楼去。
那儒生只来得及和店家使一个眼色，就跟在四公子身后，去了天字一号包厢里了。
“哎，这四公子又被谁气着了？”
“前两天不是刚好了吗？”
小二从后厨钻了过来，对着自己的舅舅诉苦道。
金山酒楼的掌柜张梧桐哼了一声，点着自己外甥的脑门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还在背后议论别人？”
“人家是城主的外孙，脾气想怎么发就怎么发；你外公是城主吗？”
小二低声顶了一句：
“我也想来着，这不你爹不是嘛。”
张梧桐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说道：
“就你话多，还不赶紧上菜去？擎等着找骂吗？”
“嗨，人要的可是精工细雕的讲究菜，就算是舅妈也得做个几刻钟的，急什么。”
张梧桐没有说话。
“哎，这曲先生跟在四公子身后，真是屈才咯。”
张梧桐又给了他一巴掌，说道：
“我发现你这两天胆色见长啊？”
“这是人家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梧桐闻着味儿，又给了小二一个巴掌，止住了他的话，说道：
“菜好了，上菜去。”
“哦。”
小二摸着后脑勺，进了厨房，很快又出来，噔噔踩着楼梯，脸带笑容给楼上包厢上菜去了。
“哟，几位客官来得早啊，这边请吧。”
张梧桐看着又进来了三个人，连忙招呼，将他们引向了周边都是安静吃饭的人、位置优越的桌子上。
这自然是眼力的表现了，这三位风尘仆仆，两人腰间还都带着武器，怕是江湖上的浪荡剑客，这种气血旺盛的壮汉，可以说是所有酒楼最纠结的客人之一了。
好处就是练武的人，吃得多，花得多；坏处嘛，自然是他们气血旺，容易和人起冲突。
虽然大多数人即使起了冲突也会花钱赔打坏的桌椅，但买新的也要时间啊。你一个酒楼，经常摆着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哪个食客愿意常来？
“三位吃点什么？”
张梧桐朝着挂着菜名的菜单墙一指，询问道。
腰间没带武器的自然是朱君胜了，作为公认的老餮，一打眼就把附近桌子上的菜扫视完成。
每桌都有一个拍黄瓜，看来这家店的黄瓜是自己种的，品种口感都不错；
炸的东西有一桌剩的挺多，嗯，这种油炸的东西能留得住，恐怕是昨天前天剩的，回了锅又端上来的；
有两桌都要了一碗汤，冬瓜汤，闻味儿做的还行，等会儿要一个。
朱君胜用力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摆了摆手，吸引了店家的注意，说道：
“糖醋鲤鱼、拍黄瓜、开水白菜，嗯，九转大肠，再来个冬瓜汤。”
“你们还要什么吗？”
他主要的目光集中在宋有方身上，至于钱守约，这个土包子恐怕还没把菜和名字对上号呢。
宋有方点了点头，认同了朱君胜点的菜，等着诧异的店家下去之后，他才低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家这些菜做得好吃？”
以朱君胜宁缺毋滥的吃货本色，点一个不好吃的菜给他的阴影是远比干啃馒头的大的。
朱君胜微微一笑，对着宋有方，也对着钱守约解释道：
“闻到空气中的味儿了吗？”
钱守约用力地嗅了嗅，诧异地问道：
“这地儿，怎么有屎味儿？”
刚端起茶杯的朱君胜差点被呛死，他拉了一把钱守约，低声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店家听见，非揍你不可。”
“再说这也不是屎味儿，这是大肠的味道。”
他再次嗅了一下，对两人说道：
“敢在酒楼里卖这么大味儿的菜，起码是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的。”
“这店里的大厨分明是做鲁菜出身的，所以就点了一个糖醋鲤鱼。”
“而且我观察过，这里的菜颜色深味道重，所以点了两个素菜搭配。附近两桌都点了冬瓜汤，还都喝了了，所以点的汤就这么定了。”
人生处处是学问啊。
宋有方和钱守约点了点头，不禁对朱君胜感到钦佩。
正在这时，之前成四公子的一个跟班，慢慢从楼梯上踱步下来，朝着店家点了点头，就往外走去。
他家里有事儿，所以提前和主家请了假，打算回家一趟。
宋有方在等菜之余，眼睛随着他刚走出大门，就听见嘭的一声，刚出去的跟班化为职业生涯如同的一般，又飞了回来，直直地摔在了楼梯上。
多年踩踏形成的光滑楼梯踏步被他压得断裂，随后与他几乎结为一体。
他胃里波涛汹涌，嘴巴一张，忍不住喷涌出几道细流。
“额……”
宋有方只感觉自己的食欲化为飞灰，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对于美食的渴望瞬间变成了胃里翻涌的气流。
“哦，这家的白斩鸡做的也不错，豆腐也还行。”
听着朱君胜的话，钱守约不禁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