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德伦府上出来,当然了,张军到了,刺客死了,城隍司给他的差事办完了,宋有方便告辞离开了。
这一趟下来,长生丹一枚算是最大的收获,申九储物戒指里也有不少存活,宋有方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瓶复生丹,此丹不如长生丹效果好,但对于治疗外伤,效果更甚。
至于申九的部分法诀,待会儿去和朱君胜一起研究研究。
宋有方踱步出了成府,突然想到了白老门的那位白杰岭。
登科已死,那我岂不是只需要去和他报告一声,就能拿到那三页《人祖纪要》了,根据宋有方自己的猜测,这三页里,起码有两招半完整的剑法,和两大段人祖事迹,更不用说白杰岭与他说的,高姓弟子的注解了。
听到了宋有方的请求,甚至猜到了宋有方来的目的的老家人,立马变得有些激动,宋有方没有制止甚至有些放纵地没有说话。
人家猜到了事实,我还需要说什么呢?
白杰岭也大吃一惊,要知道距离着他与宋有方见面,才过去了三天,宋有方这么信心满满地来见他,是为了什么?
他也猜到了部分事实,但惊异之下,也做好了宋有方是过来求援、甚至是不知廉耻地请求他多赐一页《人祖纪要》的准备。
“宋小友这么急着来见我,总不是来消遣我的吧?”
他打趣地对着跟着老家人走上来的宋有方说道。
宋有方彬彬有礼地说道:
“晚辈这次过来,是给白门主报喜的。”
“哦,喜从何来?”
白杰岭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的喉咙也微微颤抖,这在练就“金银功”最高境界——金黄银白,稳如泰山的他来说,很是少见。
宋有方也没有继续卖关子,他说道:
“如果我没有眼花,那个名叫登科的南疆杀手,已经死在了成德伦府上。”
“如果真是他杀了白前辈的儿子,那我就得来恭喜白门主大仇得报了。”
白杰岭长舒了一口气,但他冒险来到采离城,失了在东芷城的关系网,实在是有些消息滞后,他潜意识里知道宋有方不会骗他,但还是稳妥起见,向着老家人吩咐道:
“备宴,我要宴请宋小友。”
“宋小友,我这次过来,还带来了家里的厨子,他做的东芷城的特色菜很是老道,小友这次一定要尝一下啊。”
他眨了眨眼,老家人点头表示理解,下去让人准备酒宴,他则出门往城隍司一行,二次确认消息去了。
宋有方知道他有顾虑,但他回想了一下,登科确实是死得透透的了,不管他什么身份,都玩完了,他开口说道:
“我有几个朋友,对于吃这一道很是有些见解,不如……”
白杰岭看他自在的神态,心里也安稳下了大半,他哈哈笑道:
“宋小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小七,去将他们请来。”
宋有方将他与朱君胜住的客栈、张可喜的家都告诉了后来的仆人,为了稳妥起见,甚至将面摊地点也说了。
“宋小友不如先坐下,尝尝这刚采摘的明前茶汤。”
宋有方笑着说道:
“我这俗人,哪知道茶汤的好坏,白前辈请我吃茶,只怕是对牛弹琴。”
白杰岭点了点他,说道:
“你怎知道,对牛弹琴那弹琴的人没有乐在其中呢?”
宋有方端起茶杯,说道:
“那我给白前辈表演一个牛嚼牡丹。”
说完便直直地饮了半杯茶水,吐出一口气,再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白杰岭不知怎么回事,看他是越来越喜欢,脱口而出道:
“不如宋小友你做我儿子吧?”
宋有方现在很庆幸自己真的把半杯茶喝下去了,不然此刻得吐他一脸。
看着宋有方茫然的表情,白杰岭却叹了一口气,说道:
“说起来都是心酸,小友可知,我为何只有白沧浪这一个儿子?”
宋有方确实不知道,他问道:
“还得请白前辈赐教,按理说以修行中人的寿数,即使白前辈现在起意想养个儿子,也能将他抚养成人的。”
白杰岭却摇了摇头说道:
“小友你是不知道啊,我曾经也是这么想得,在我拜入先师门下时,还是个懵懂少年,只知道闷头闭关度日,我师父告诉我本门功法修行到第三层境界的时候对于子嗣有损,所以本门从来没有传给过自己的亲族。”
他叹了口气。
“那时候年纪小,光看着境界高的法术好看,哪想得到那么多去?”
宋有方眉头一挑。
“后来我下山创建了白老门,那时候才知道,没有自己的子嗣是一种多么无望的状态,于是我从家里堂哥那里将沧浪过继过来,嗨,哪知道在乡下私塾里温良恭俭的他到了东芷城却被迷了眼,最后竟然死在了采离城里。”
“我此行过来,既是为了给沧浪一个交代,也是为了给我堂哥一个交代。”
“倒是我自己却看开了,血缘亲族纵然重要,但还是能够继承我思想的人更重要。”
“所以我才……”
他殷切地看着宋有方,宋有方敬谢不敏地说道:
“白门主在东芷城里打拼出一番事业,我是很佩服的,但我现在想趁着年轻,到各地城池里逛逛,看看人事物什么的,白前辈的请求只能忍痛拒绝了。”
白杰岭哈哈一笑,说道:
“小友莫要惊慌,常言道,这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是个执拗之人。”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宋有方见过的木盒和一块令牌,递给了他说道:
“这令牌,可以让我门下执事提供一些帮助,若是宋小友没见到我白老门的店铺,也可以到问天阁问问,我们与问天阁也有合作,他们也能给些薄面。”
“至于这《人祖纪要》,”
他目光看了看外面,便又回转,对着宋有方说道:
“自然是小友的报酬了,小友可以在此将它刻录下来。”
“这三页里,有人祖剑法的两招半,分别是完整的‘海底捞月’与‘请君入瓮’和半招的‘流星赶月’,至于记事与注解,小友自看即可。”
宋有方这下没敢在他面前放肆,老老实实地刻录完,便恭敬送回。
他在沧浪亭里敢于当着白杰岭的面参悟剑招,自然是因为对方有求于他,所以他行事会放肆一些,现在两不相欠,就得提起几分小心了。
很快,朱君胜带着张可喜兄妹也来了。
“你怎么样?”
朱君胜倒是知道他去成德伦府上的事儿,看他没事,就低声问道。
“回去说。”
白杰岭看着人到了,便带着他们来到正屋,顺便请出了那位厨子,让他给老餮们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得意佳作。
“他也是我的老家人,名叫白沾糖,他爹爱吃甜食,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几位请了。”
这位白沾糖看得出来经常去戏园子,一见着几人便拱手做了个团揖,接着就给几人介绍道:
“这一道葱烧海参是我的拿手菜,以优良食材制作最简单的菜肴,是我贯彻的厨道。”
宋有方看了个热闹,倒是朱君胜和张可喜没有放过这次机会,两人的问题甚至细到了改刀时刀的握法上。
白沾糖作为私人厨子,平生里只专供少数几道菜,但别因此小看他们,对于菜品的推陈出新,他们的迫切程度甚至超过了寻常厨子,毕竟天天吃几道菜,谁也会觉得腻,要是你能时不时地推出几道改良菜品,那银票自然是大大的。
白杰岭也不太懂这个,看着几人能因为放不放糖争论起来,只感觉可笑,于是他与宋有方闷声发大财,消灭了七成左右的菜品。
论菜终于结束,白沾糖一脸满足地回了后厨,他现在有好多想法,想要试一试。
张可喜和朱君胜也差不多,他们要来了纸笔,将自己刚才碰撞而出的想法记录下来,随后便带着妹妹急匆匆告辞而去。
“这些人。”
宋有方无奈地代他们请罪,他说道:
“怠慢了白前辈,着实有些不妥。”
白杰岭不以为忤,对他说道:
“能为了自己理想的事而奋斗,这难道不是一种满足吗?”
“采离城事情已了,我休息半天,今晚就得赶回东芷城,小友我们后会有期。”
看着宋有方,他话头一转,说道:
“若是小友回心转意,可以来东芷城找我。”
找你?找你当你儿子?
宋有方连连点头,心中却打定了自己的主意。
走出白杰岭暂时居住的地方时,宋有方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窥探自己,但想到里面这位是东芷城里有名的大佬,有个百八十人监视也是正常的。
他摇了摇头,便往着城隍司一行。
白杰岭看着紧闭的院门,仿佛能透视过去,看到外面的景色一般,他转头问道:
“你看得真切吗?”
身旁的老仆低声说道:
“看清了,城隍司认证,那具尸体确实是登科,但杀手已死,我们也不能从暗榜那里知道雇佣他的人是谁,以后怕是有些因果。”
“无妨。”
白杰岭站起身来,说道:
“沧浪的死让我有了些许明悟,没人能够躲开老鼠对你弱点的窥视。”
“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保证没人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