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
张全有最近很闹心，作为一个常驻城池里的无常，操心到掉头发也是常有的事。
但渭城是个例外，它是少有的一个家族独大的城池，在沈家的管制之下，渭城虽然不是完全不需要他操心，但也让他很省心了。
张全有的好日子一直勉力维持着，直到、也许是一个月前？
这么个小城池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竟然连出了五桩命案。
最近崛起的八里商号的马掌柜、巡城的两个小卒、一个挑夫和一个百户。
张全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叹自己的人马又要有大批量的损伤了，中年修士的悲哀啊！
他看向正在逐寸检查张百户家的地面的搭档。
玛德，真是个狗日的，你杀人就杀人吧，还把他当肥料洒满院子是什么操作？
看着满园春色的张全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爆棚的吐槽心了。
“怎么样？”
看着搭档从墙角一手掐腰，一手扶着墙站起来，张全有问道。
谢厚礼朝着张全有点点头，说道：
“根据张百户的剩余肢体判断，现场除了他至少来过三个人。”
他带着手套的手掌举起张百名身躯仅存的最大尺寸的肢体——头颅，说道：
“他的脖子上的刀痕表明，凶器是他自己的佩刀，我也和遗落在现场的刀比对过了。”
“其次，伤口形状表明，杀他的人并不习惯用刀，长刀抹喉的用力方式很奇怪，凶手的惯用兵器很明显不是刀。”
“第三，我在后脖颈发现了手刀的痕迹，有人在张百户背后，使用手刀打晕了他，使用手刀的人很明显用刀很强，他是第二个人。”
“最后，张百户的肢体被分成零碎，均匀地摆满整个庭院，说明还有第三个人负责收尾，使用的工具至少有十七种。”
张全有总结道：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一个惯常用刀、一个不擅长用刀、一个会用很多种工具的三人团伙？”
谢厚礼将寻找到的碎片交给身后的学徒，吩咐道：
“明天之前，我要看见碎片拼成的张百户的身躯。”
学徒应了一声，就将手中搜集到的碎片带回，准备通宵拼图。
谢厚礼慢慢脱下手套，对张全有说道：
“手刀打晕、长刀抹喉的两个人可能是一伙儿的，但第三个人，让我想起了一些人。”
张全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
“收拾人？”
谢厚礼点点头，说道：
“确实。”
收拾人也叫收尸人，但他们不负责收敛尸体，更和义庄给尸体化妆的人没有丝毫关系。
他们是一群收钱办事的人，主要负责将雇主要求的尸体摆放成千百种花样。
“很明显，此次的雇主要求的就是将张百户的尸体分成千百片，摆到庭院里。”
张全有跟着说道：
“这种要求，很明显是和张百户有过血海深仇的人才会这么干。”
他转头吩咐道：
“小李，去查一下张百户的人际关系。”
身旁的李巡游立刻上前说道：
“刚刚查过了，张百户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无妻无子，和同僚的关系也很好。”
张全有暗想道，这不应该啊？
李巡游补充道：
“后来，我们查到，张百户很可能和城主的内卫有些牵扯。”
张全有转头看看同样露出无奈表情的谢厚礼，说道：
“这可麻烦了，我们城隍司不得允许，不能和城主府直属的势力有交集。”
谢厚礼倒是想得开，说到：
“没关系，到时候让城主府自己解决就好了，还省得我们麻烦了。”
他穿起长袍，对张无常说道：
“看来这事儿告一段落了，不如想想晚上去哪儿喝一顿吧？”
“我听说城北湘江阁来了个大厨，做得东北菜可是一绝，不如晚上去尝尝？”
张全有刚想附和，却看见门口过来一个人。
“哟，许管事，正好啊，这案子得交给你们城主府负责，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咱兄弟。”
许知远是主管城主府事务的管事，负责城主府与城隍司交接事务。
他保养良好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波澜地对张全有说道：
“城主对张百户被杀一事很是震惊，已经授命城主府上下全力配合城隍司查案，必须尽快找到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
这自然是明面上的说辞了，但张全有还是精神一振。
城隍司一向不能参与城主府事务，所以遇到什么衙内欺压、狗奴伤人，他们也一直照章办事，不能对他们做出惩处。
没想到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城主府竟然自退一步，将主导权交给了城隍司。
听许管事的意思，城主府打算给自己的人头上挂一柄尚方宝剑？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张全有并不在意，这事儿有一就有二，难道城隍司翻身的时机来了？
他和谢厚礼对视一眼，尽管知道此事疑点重重，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许管事的说法。
“好，既然如此，兄弟我可就狮子大开口了，我要查阅张百户的资料，越全越好。”
许管事早有准备，将张百名的个人卷宗拿了出来，竟然有三沓子。
张全有点点头，给谢厚礼分工道：
“老谢，你去码头问问最近有没有收拾人从别处来渭城，一定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谢厚礼言简意赅说道：
“好。”
“行，那我回去翻一下卷宗。”
哎呀，这么多字儿，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张全有暗自摇头，自己这老花眼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的住。
此时许管事突然发话了：
“张无常，我个人觉得，凶犯未必会留在渭城，还是广发捉拿令吧。”
张全有自然应允，对旁边说道：
“小李，去传信附近的无常，让他们多注意着点。”
他看着小李要出去，连忙补充道：
“顺便让没事儿的无常往渭城聚集，帮着我们建立搜查网。”
张全有看着许管事告辞离去，暗想道：
不太对劲啊？
按理说一个凶犯，不至于让城主府这么重视吧？
难道张百名有问题？他手握着重要信息？
亦或是、凶犯和城主有些渊源？
自己可得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