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岁月与家中差不许多,偌大一个寝宫她自己一人住一人说了算,少了娘亲管束竟生出些惆怅来。
她见到了那个被风光迎进门的太子妃,果然美得不像尘世间的人。
皇帝的女人还有五六个,皆是东宫带来的,和殷殷只是面上客气说不上话。好在有姑姑,会叫她帮着核对后宫账目。
时鲜珍玩稀罕物被太监们流水般的运进她的寝宫,若问皇帝在哪儿却只答政务繁忙,过些日子就来。
这应该是真话,皇帝的私寝离殷殷寝宫不远,听那里的太监说,即便过了子时皇帝也会在那与大臣高谈阔论。
有一次殷殷逛御花园,远远看见一个玄衣男子跟红衣女子牵着手并肩徐行。行至桃花树下他拈起一朵插在她鬓角。
殷殷想走近些,却被太监要求回避。
她去找姑姑哭,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惹人厌弃。姑姑将她拉进怀里轻柔地拍拍背,说不会的,再等等。
不几日元妃杨氏生下了二皇子,兰妃轩辕氏莫名其妙流了产。
两宫太后联袂颁布的懿旨昭告六宫,说为保圣祚昌隆子息繁茂,即日起九嫔以上各宫主位嫔妃隔日一人轮流宿值伴驾。
那几日皇帝总是被生母拉着絮叨,内容左右不过是“子息单薄”“雨露均沾”
皇帝显然听了劝,忙到再晚也会去后宫转转。
殷殷也排了日子,是姑姑请太医根据她癸水周期精打细算出来的。
那一夜他来的很晚,身子是热的眼睛是冷的。玛瑙珠子在她耳边摇摇晃晃,那声音直钻进她心里。
他没有留宿,只说还有折子要批,临走还甩给太监一句“不留”。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这是个即便对姑姑都难以启齿的问题。
很快她就没机会问了,姑姑自请去新修建的敬慈庵为先帝祈祷冥福。
凤印交还给了皇后,殷殷不再需要看账了。
皇帝每月都如约在她的日子来看她。与姑姑说的不同,他话很少。与自己期待的不同,他不爱笑。
他留给她最深刻记忆的来自听觉,玛瑙珠子碰撞出的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和那声“不留”。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温馨的成分。有时他会早来一会儿陪她用晚膳,凡她亲手做的,他一定会吃完,却不肯说喜欢不喜欢。
这让她想起了家中父母的相处方式。
父亲再忙也会抽空陪母亲用膳,有时父亲惹母亲不痛快了,母亲会特意多做一些,或者放些奇怪的作料,父亲也会一声不吭的吃完。
母亲说女人做饭的家,才叫家。
宫城侧门陆陆续续又抬进来几个女人,时常听说有人为今儿皇帝听谁唱曲儿,明儿皇帝拥谁抚琴,后儿皇帝吃谁做的点心吵吵个不停。
她们不厌其烦的闹腾,好像皇帝不是她们的男人,而是这世上最稀缺的资源。
好在吵的再凶也是皇后的麻烦,吵得再凶也与殷殷无关,皇帝见她的日子每月只有一天,旁人不敢占也懒得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