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静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埋怨，“原来你还知道老夫是你的师傅，那你可还记得先前的承诺，口口声声说想要学习医术，老夫看你明显没有这个心思。”
一条腿已经踏进阎王殿的张太医，本以为收了个如意徒弟，可是看到燕婉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状态，一时心里更是不满。
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先前的温声细语，不着痕迹地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将头偏到一侧，有些傲娇的冷冷哼了一声。
果然是个老小孩。
燕婉早就看得出来，张太医并不像他平日看起来那么严肃，可能是医者父母心，张太医的眸子里总会带着一抹温暖人心的慈爱。
这也是燕婉毫不犹豫拜入他名下，成为他关门弟子的原因之一。
张太医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燕婉可是将张太医的性格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听到他刚才的话，想来她的行为还是让自家师傅失望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捏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挪到张太医的面前。
因为张太医刚刚正坐着挑选药材，所以她刚刚在张太医的面前站定，这样看来，倒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急忙蹲下身子，嘴角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眸子里带着真挚的关心，漂亮纤细的手指紧握成拳，在张太医的膝盖上不断的敲打着。
那么明显的谄媚，张太医原想着冷着脸，好好的敲打她一番，可是现在，实在是有些硬不下心肠。
有些无奈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上捋着发白的胡须，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埋着头为他按摩的女孩。
一时百感千回。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当燕婉觉得手臂有些酸麻的时候，张太医可算是歇了怒气，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咄咄逼人。
“行了，快起来吧，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老夫看着也着实欣喜。”毕竟是个女孩子，张太医看到她的模样也是心疼。
“老夫知道，学习医术是一门枯燥的事情，可是等你学成之后，你自然能体会到它大有用处，好不容易收了个女娃娃，老夫可不愿意看到你死在老夫的前头。”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不好听，但却是张太医的真心实意。
在皇宫里做御医这么多年，他见过的肮脏事情多了去了，知道燕婉是皇后娘娘身边最信任的宫女，可是有时候这种信任，却更容易要了她的命。
察觉到师傅发自内心的关心，燕婉的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眉眼一弯，笑到极甜。
“师傅的好意，徒儿都明白，只是这段时间，乾坤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徒儿即使想来太医院找师傅学习医术，可是也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不，皇后娘娘刚给徒儿放了半天假，徒儿马不停蹄的就来了太医院。”
漂亮的手指轻轻的捏住张太医的衣袖，有些撒娇的摇了摇，眼中的依赖显而易见。
张太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直接站起了身子，来到那一扇放着各式各样药材的柜子前，对着呆呆蹲在地上的燕婉招了招手。
“还愣着干什么？皇后娘娘不是许你半天假吗？老夫也不强求，毕竟这种事情也急不得，今日，你的任务就是将最后一排柜中的药材认清楚，并能写出它们相对应的功效。”
说到这里，想到以前给燕婉带去的那些医书，声音不由得顿了顿，有些怀疑的盯着，眼前正乖巧的点着头的燕婉。
“老夫先前给你的那些医书，你可全都记下了？”
其实张太医心里也明白，那么多的医术，燕婉一时半会儿也背不完，他之所以问这句话，只是想着敲打敲打这个不图上进的女娃娃。
不过，燕婉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燕婉微微偏过头，静静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用相当笃定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不知想到什么，燕婉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回师傅的话，师傅交给徒儿的那些医术，徒儿已经全都记下了，如果师傅不信，大可以抽查。”
之所以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得亏于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特殊行业，因为经常要背诵台词，所以不知不觉中，她的记忆力明显提高，竟然比普通人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虽然做不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过也差不多。
燕婉捂了这么长时间的小马甲，终究还是暴露了，师傅交给她的那些医书，她不但看完了，而且还学会了融会贯通。
不过，后面这半句话，她想了想却没有说出来，虽然小马甲已经暴露了，但她总归要保留点神秘感才行。
也许在某个危险时刻，她出色的记忆力会成为她保命的秘密武器。
燕婉说完这句话，明显看到张太医去拿药材的手停滞在半空，缓缓的转过身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的手指直直的指向面前波澜不惊的女子。
“你说什么？老夫交给你的那些医术，你竟然真的已经看完了？你莫不是在哄骗老夫？”
听到燕婉笃定的语气，看到燕婉漫不经心的神情，好似那些医书对于她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其实张太医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可是莫名其妙的，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可还记得，老夫一共给了你多少本医书？”
偏着脑袋，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正当张太医以为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燕婉终于开口说话了。
“回师傅的话，不多不少，刚好七本。”
短短的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可是张太医心中的欢喜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干净慈爱的眸子都比平时亮了几分。
“没错，为夫的确给了你七本医书，那些医书的内容是最基本药材的名称，形状和功效，既然你认为自己已经全都记下，那么老夫就来抽查一番，如果撒谎，别怪老夫不留情面。”
张太医可以接受燕婉的愚笨，甚至在他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最多的就是燕婉一本都没有背下来。
他可以接受这种结果，但是却不可以接受，燕婉为了免于责备而欺骗他。
实事求是不仅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那些病患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