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妹妹他们已经装病2周了,再装下次很危险。
而我的积蓄也快用完了,再继续工作下去,难道我真的要去骗那些无辜的可怜人吗?
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万幸的是,上天站在了我这边。
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因为园区骗了太多新人进来,这些新人一进来当然是都被收拾过一遍。
但是老板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这些新人好好工作,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段。
老板决定在三天后进行园区的团建,他认为这样有利于凝聚所有的人心。
我找机会和妹妹他们碰头了,我们约定好凌晨五点半的时候从活动室离开。
很快就到了团建的那天,所有人齐聚一堂。
老实说这确实是大场面,就跟电视里演得那样。
大把大把的钞票在桌子上堆着,美女在现场穿来穿去,香槟塔一座又一座。
我看了那些新人,我知道他们已经动摇了,他们眼里充满渴望,也想过上这么奢靡的生活。
但他们不知道,这些都跟他们都没关系,他们只是帮助老板过上这种生活的工具。
这场纸醉金迷的团建直到凌晨,很多人已经倒在地上睡了。
我看时间快到五点了,我装作疾病复发,提前离场,老板没有对此起疑。
我赶到妹妹他们的屋子里,正想带上两人离开时。
门突然被踹开了,是阿才。
他手上还拿着橡胶棍,我知道他是来找妹妹麻烦的。
果然,他一进门就骂道:「周阳,你这个贱人呢,给,给我滚过来。」
他看到我一愣,我们三人都十分不安,生怕他发现什么。
但他显然也喝迷糊了,以为我是来寻欢作乐,露出自以为是的笑容。
「哑,哑巴,你们继续,我,我找别人。」
他退出去,关上了门。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心砰砰跳个不停。
林淳拉着妹妹就想立刻离开,我立刻对她们摇了摇头,同手指着门。
林淳十分的聪明,一下子领悟到了我的意思,故意发出一些暧昧的声音。
我轻轻走过去趴在地上,从门缝向外看,果然门外还停着阿才的那双靴子。
几分钟后他才离开。
我和妹妹她们说阿才走了,大家都是一阵后怕。
14
我们一直等到了五点半才悄悄上楼。
今天团建,巡逻的人最少,这个时间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还正好是他们换班的时候。
三楼活动室的水龙头昨天被我偷偷搞坏了,一直无人维修,里面溢出的水需要有人常去打扫。
所以这间活动室的门今天一直是开着的。
我们三人悄声走进了活动室。
黑暗的空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我们踩在水里的声音。
活动室的窗户跟办公室的楼顶隔了将近1m的距离。
「别担心,只要跳过去,我们就能回家了。」我回头安慰妹妹和林淳。
黑暗里突然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我们三人一愣看了过去。
是阿才,他从黑暗中走了几步,在月光下露出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他脸上显出一种莫名的兴奋,就像饿了许久的狼终于可以吃上羊。
「我就感觉你不对劲!」
「原来你就是周市,你装哑巴装的可真像。」
「今天,我要好好玩,慢慢折磨死你们。」
阿才拿着橡胶棍走了过来,我忙挡在妹妹和林淳面前。
我最怕的是阿才大声呼叫其他安保过来。
但万幸的是阿才这个人太骄傲自负了,他只想亲自报一年前的仇。
我微微侧头低声嘱咐:「你们快跳,能逃走一个是一个。」
我咬牙扑过去,阿才一脚踹翻我,拿着橡胶棍拼命在我身上招呼。
林淳和妹妹不想抛弃我离开,也向阿才扑过去。
她们当然不是阿才的对手。
我们三人都倒在水里,我挡在她们身上,棍子重重打在我的身上,很痛。
我的心里只有莫大的绝望,我知道我们逃不出去了。
逃跑的人被抓到的下场极其凄惨,我是亲眼见过的。
又一阵脚步传来,我心里更加绝望了。
15
进来的是红姐,阿才停下了抽打。
他向红姐说了我们逃跑的事。
红姐走进,我们才发现红姐手上拿着一把消音枪。
我浑身颤抖,死死挡着妹妹她们。
红姐让阿才去找几个安保过来,阿才转身走了几步,红姐手里的枪对阿才的脑袋就开了一枪。
「砰!」
阿才重重倒在水里,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那水花打在我的脸上,打在红姐的裙摆上。
「要走赶紧走,我会让他们不要来这间屋子搜查。」
红姐转身就走,我出声叫住了她。
「为什么帮我们?」
红姐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因为我是被父母卖进来的,如果当时我也有哥哥来救我,那该多好。」
林淳瑟缩询问:「你,你为什么不跟我们逃走?」
「虽然我救了你们,但是我害了更多人,我就该跟这些人一起死。」
红姐的眼里露出刻骨的仇恨和藏得极深的愧疚。
红姐最后说还是我给了她勇气。
她知道我曾试图贿赂外出的人买安眠药和汽油。
但是我一直接触不到厨房,才决定放弃这个迷晕老板他们再烧死的计划。
红姐踩着高跟离开了,临走前,她说我没做到的事她会替我做。
我走到了窗户边,率先跳了下去,两个女孩很快就跳了下来。
我们走到办公室的顶楼边缘,才发现离围墙还有一段大概一米五的距离。
围墙大概有四米的高度,上面还围了一米高的铁丝网,挂满了玻璃刀片尖刺等。
如果运气好,成功跨过铁丝网,我们只是摔断腿的下场。
但如果运气不好,跨不过铁丝网,摔在园区范围,那我们的下场大概是被拉到公海的医疗船上噶腰子了。
我对着妹妹和林淳加油鼓劲,只要助跑就能成功跳过去。
只要成功跳出去,摔断腿也没事,只要留着一口气在,就能活着回家。
因为外面已经安排好了接应的人,只要我们一出去,立刻就能送我们走。
妹妹和林淳十分坚强,她们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回家的渴望。
我让妹妹跟林淳先跳,我留到最后防止有什么意外。
妹妹和林淳先后一阵助跑之后,她们跳了下去。
她们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就像一只恢复自由的小鸟。
我也跟着跳了过去,五米高的距离,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立刻感觉腿麻了,浑然没有知觉,妹妹和林淳已经晕了。
16
等了许久的老乡带着手下悄声围了上来,他们迅速将我们抬上担架顺着小路下山。
我躺在担架上,看着头顶的树枝,颠簸中,我始终没有彻底放下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车。
我们上了车,此时我才感觉到腿上的剧痛。
那痛让我痛快,让我轻松。
老乡带的医生在车上简单将我们包扎了一番。
缅北变数太大了,老乡打算立刻送我们回国。
我看着窗外,后退的山坡上有一个又一个的土堆,我好奇问老乡那是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
那种眼神,我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像凝聚了无数的悲伤,又像是无所谓的冷漠。
「这都是我们的同胞,逃跑的、病死的、打死的、所有的人都埋在了这里。」
「你要是没逃出来,以后你也会是那其中的一个。」
我看着那些土堆不自觉落下了眼泪。
这些都是我的同胞,但他们永远留在了这片陌生充满罪恶的土地上。
这片肮脏的土地吞噬了他们的肉体。
我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回归故土。
车在开着,妹妹和林淳还在昏迷,远远得,我看见了口岸,我看见了飞扬的国旗。
我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能安放了。
过了口岸,我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国土时,我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我们三个伤员被紧急送进医院,我的腿粉碎性骨折,妹妹和林淳也差不多。
我们在医院呆了一个月,还时不时会做噩梦。
梦醒时好久才能回神,意识到终于逃出了那魔窟,又忍不住抱头痛苦。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我们才好了很多。
回家后,我总是忍不住关注缅北那边的消息。
听说缅北的一个园区发生了大火,烧死了很多人,那个园区彻底废了,当晚有很多受害者成功逃脱,回到国土,我猜这是红姐做的。
我辞了私人安全顾问的工作,开始积极参与缅北诈骗的宣传。
妹妹也加入我的工作,我们在网络上传播自己的真实事迹。
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加入我们。
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是多么黑暗的一片土地,可每年还是有几万几万的国人被骗过去。
渐渐的,很多人在我们的宣扬下知道了缅北。
知道那里不是遍地黄金,升职加薪。
那里只有人间最恐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