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搅了美梦,秦随有些不耐烦。
但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事之后,只喑哑着嗓子回。
“你先去给母亲回话,我一会就去前厅。”
“是。”
凌辰走了,秦随侧眸,瞥见沐清芷呼吸平稳地睡着,睫毛却轻轻地抖了抖,便知她也醒了。
他起了兴致,拿衣带去碰她的脸,沐清芷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颇为幽怨。
“既然已经醒了,就别装睡了,往日你同秦露关系最好,一会儿你也去前厅看看吧。”
沐清芷坐起来,扁了扁嘴说,“世子,你故意逗我。”
秦随微微眯起眼睛,坐在床边,回头捏了捏她的脸。
“好了,不逗你,准备准备一会儿去前厅吧。”
想到秦露那个人回来,沐清芷的心里满是寒意,脸上却故作懵懂问他。
“二小姐怎么回来了?也没听她说一声,她不是跟着她丈夫去胶州了吗?”
秦随漫不经心把玩着她的头发,“她丈夫两年任满,在胶州官也做得挺不错,破格被圣上召回京,往后直接进朝堂历练了。”
沐清芷仿佛才恍然大悟,夸赞道,“二小姐的丈夫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能这么快升官。”
察觉到秦随幽幽飘过来的眼神,她又转念一笑,“不过,升官再快也没有咱们世子爷厉害,世子爷可是人中龙凤,哪里是二姑爷能比的。”
这么甜甜的一句话,成功取悦了秦随,他嘴角微微扬起,流露出丝丝笑意。
“行了,先别闹了,赶紧起来收拾一下。”
沐清芷浅浅一笑。
“那等我更衣,世子你先走吧,一会儿让其他人看到我们一起去的,容易被人误会。”
“好。”
秦随先行一步离开了西苑。
等他走后,沐清芷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宛如冰霜一般。
滔天恨意在她心间翻滚,若是她有能力,真恨不得立马冲去前厅杀了秦露!
说起来,她跟秦露也是交情匪浅。
刚入西凉侯府那年,她才八岁,与秦露只相差三岁。
因为年岁相仿,秦露在府里的玩伴就只有她。
家中遭难又初来侯府,沐清芷胆小谨慎,不敢同生人说话。
唯一愿意跟她交流的秦露,就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起初她们关系还很好,她有什么好吃的吃食总是要分她一份,有什么好玩的也要与她同去。
只是秦露向来懒于学业,惰性很大,又时常担心教习嬷嬷责罚,便经常以朋友应当互相帮助为由,求她帮忙做些绣活、借鉴她的诗词文论。
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倒也无妨,出于对朋友义气,她都一一照做了。
可不知是尝到了甜头,秦露对她的态度私下里演变成了颐气指使,长期指使沐清芷做些丫鬟做的事。
沐清芷念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默默忍了。
横竖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秦露平时待她也很不错,所以仍旧把秦露看做最好的朋友和知心的姐姐。
但从秦露及笄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彻底变了。
那时秦露与京城沈家的一名庶子私相授受,被秦夫人发现。
侯府的嫡女,哪能嫁给一个没有根基又身无功名的庶子?
所以秦夫人亲自拍了板,趁着秦露还没做出丑事前,给秦露定下了婚事,将她嫁给了即将外放的举子。
知晓婚事的秦露当然不肯,将侯府闹得鸡犬不宁,却始终没能扭转秦夫人的决定。
在最后,秦露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沐清芷痛苦地闭着眼,心口仿佛被人血淋淋的撕开一道口子,又忆起了那夜之事。
秦露借着出阁前想跟她谈心的理由,骗她只身赴宴,喝下了那杯下了蒙汗。药的果酒。
清甜的果酒下肚,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她后来才知,秦露的原意是想引来那举子,让她和举子生米煮成熟饭,最后让她替嫁。
可不知为何,那夜最后来的却是秦随……
那种刻入骨髓的痛苦,沐清芷记得分明。
而那一晚,也是让她一步步迈入泥沼的开始……
再次回忆起这段往事,滔天恨意几乎要将沐清芷淹没。
手心里一股黏腻,她低头一看,是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
殷红的鲜血一点点从掌心渗出。
“姑娘。”
秋草从屋外进来,沐清芷立马敛去了面上的异样,“前院派人来催了,说二小姐在等你,说是要你参加家宴,她才肯开席。”
她倒是很喜欢在大庭广众下装蒜。
沐清芷眸色冰冷,“我知道了,等我收拾一下。”
沐清芷清理了掌心的血迹,便出去了。
秦露这次回府省亲,是丈夫高升了,所以侯府家宴倒是办得极其热闹。
眼下女眷们都已经到了,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也无人注意到沐清芷的到来。
沐清芷按照往常一样,挑了个最外面的角落坐下。
刚坐下,就听得一个带笑的女声叫了她的名字。
“清芷妹妹可算来了,你走近些,到我这儿来,让我仔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