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大夫开的药,沐清芷的烧终于在第二日退了下来。
可她却依然时不时梦呓,有时是在喊“爹娘”,有时是在叫“疼”,“想回家”。
秋草知道她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也经常在照顾小姐的间隙,偷偷给自己个儿抹眼泪。
直到三日后,沐清芷才幽幽转醒。
秋草激动地抓着自家姑娘的手,“姑娘,你终于醒了!”
沐清芷神情呆滞了半刻钟,待清醒过来时,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秋草。”
她神色决绝,开口就是,“我们离开侯府吧。”
秋草点了点头,却瞬间焉了下去,“姑娘,我们不仅没有钱,还连身份都没有,能去哪里呢?”
这几日,就算凌辰解了她们的困,然而因着她们在禁足期,依然连这个院门都出不去,更别说离开侯府了。
沐清芷眼神坚定道:“没有身份可以花钱去买,没有钱可以赚,我们要赚到足够多的钱,就能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姑娘说得是没错。”秋草神情犹豫,道出了现实,“可是,我们能从哪赚到钱呢?”
“就我们手中的那点月例,每次都要巴巴地花着,哪里够买什么身份的?”
沐清芷不语。
她又何尝不知呢?
她们月例本就不多,秦随虽说对她不算小气,但大多数都是送些首饰、吃食跟衣物。
就连稍微华丽的衣衫,她都不敢穿出去,只能在房里穿给秦随看。
他似乎也在防着自己,怕她有一天不需要他的依靠。
但这依靠,她一开始就不想要!
这西凉侯府,就是个吃人的魔窟!
她想卖掉秦随给自己送的那些玩意儿,但她周围都是秦随安排的人,她时刻都被监视着,要是被秦随发现自己卖掉了他送的礼物……
不靠他的钱,自己去赚呢?
投资点小买卖,慢慢攒起钱?
听起来也很遥远,她连出门都费劲,又如何出去跟人谈生意呢?
眼下要偷偷在秦随眼皮子底下攒钱溜走,只得想更隐蔽的法子。
最好是用别人的身份,来帮她赚钱。
沐清芷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但目前来说没办法实现。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安慰了秋草两句后,沐清芷看起来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眼神不再如往日那般不自信,而是变得坚毅起来。
“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味地在府里伏低做小,减少存在感,却还是被人欺上门去,既然如此,那往后我也就不必藏拙了。”
“横竖都是要死,不如给自己多挣点好处,秋草,你说是不是?”
秋草心下一惊,对上姑娘的眼神,她平静的眸子中涌动着不一样的神采。
那是她往日不曾见过的。
姑娘,大病一场后,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秋草想,姑娘保不准真有能脱离侯府的法子呢?
因为想通了,沐清芷开始乖乖养伤。
又知道秦随在外地办案,一时半会不用见他,也就心情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势不出两日便结痂了。
等她解了禁足那日,那些个守门的嬷嬷似乎在哭天喊地,然后迅速就没了声音。
正在窗前绣花的沐清芷被这声音打搅,给秋草一个眼神,她便悄悄走出去探听消息了。
出去约摸半个时辰后,秋草回来了,神情古怪。
“姑娘,我方才出去,看到世子的人正在给看守咱们那几个嬷嬷打板子,还有其他的,约摸一共有十几个,打得血肉模糊才作罢。”
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血肉横飞的场面,秋草打了个哆嗦。
“听说世子回府后大怒,问夫人要了这些人的身契,将他们卖出府去了,给的理由是这里头有些人冲撞了世子,还有些是同外面有勾结的,今儿一并都处理了。”
秋草给了自己的猜测,“世子是在为您出气呢。”
沐清芷神情淡淡,“你说是就是吧。”
说是为她出气,但出气能让她身上的伤势立马好起来吗?
不能。
无非是找个由头发泄他的怒火罢了。
沐清芷绣了一片兰花叶子,却怎么都不满意,拿剪刀拆了线重新绣。
秋草又小声说,“还有,我听说芙蓉得罪了世子,被人摁在院子里打板子,然后卖去青楼了。”
“就连三小姐也被世子罚禁足了一个月,听说她这会子正在屋子里砸东西呢。”
沐清芷的手指一顿,剪刀就将刚修好的缎面划了道口子。
“姑娘,你说世子肯定是去调查过上次护国寺那件事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对她们两个人动手?”
她拿着剪刀,将整个绣面划烂,面无表情道。
“调查便调查吧,横竖秦嫣是他的亲妹妹,我就算被她打成这样,秦随也不会动他妹妹一根手指头。”
“说到底,不过是我不配。”
不配跟人比,不配在这些权贵跟前谈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