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周五到家的那天晚上，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
我等了半个小时，张佳才回来，带了一身的烟味。
“把烟掐了，奶奶身体不好。”
她不情不愿地掐灭了手上的半截烟头，挑衅地看向我：“还不是得乖乖回来，非要犟有什么意义。”
我嗤笑道：“谁说我是来给你开家长会的了，找你爹妈去，别来烦我。”
张佳皱着眉，拦在我前面：“你最近发什么神经，以前请假都能来开，现在怎么就开不了。”
我扯动嘴角，冷笑：“你也知道我以前是请假过来的，每次连夜赶回来你对我什么态度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现在不给你开了，当然是想通了不想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她炸了毛：“行，从今以后我的事不要你管，等我嫁到陈家，你也别想来沾一点光。”
张佳说完回到自己房间，房门摔得震天响。
我去看了眼奶奶。
她半躺在床上，看见我进来，温柔地笑起来。
我轻轻叹气：“把你吵醒了。”
“没事，年龄大了本来就觉少。”奶奶牵着我的手，笑着说，“佳佳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你最近确实变了很多，跟他们一见面就吵。”
我低着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她摸了摸我的头：“奶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脾气好又容易心软，我总担心你会吃亏。你爸那个人，他偏心李艳和佳佳你也清楚，我现在年龄大了，照看不了你太长时间，以后很多事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7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张佳先抗议，坚决不要我去开家长会。
李艳不耐烦地说：“别想一出是一出，我忙着呢，没空去给你开什么家长会。”
她把筷子一摔：“你有什么好忙的，除了跟你那几个老姐妹打牌打麻将，你还有什么可忙的？人家上班上学都能请假，你这什么牌友素质这么差，连请假都不让。”
李艳脸色难看，骂了一句：“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
张佳在家一向娇惯，立马开始撒泼：“我不管，就是不能她去，以后我的事都不要她管。”
无奈之下，李艳只好答应。
家长会在周日上午举行。
张志宇听了后，难得主动开口：“明天我正好休息，那就我去吧。”
话音刚落，张佳脸色变了又变。
吃完饭，她把李艳堵在厨房。
张佳压低声音：“妈，你知道陈佳彬吗？”
“那个特别有钱，前几天上过新闻的土大款？之前还给你们学校捐过不少钱吧。”李艳不明所以，说道，“问这干嘛，跟我们又没关系。”
她有些得意地说：“我和他儿子在一起了。”
李艳愣了几秒：“真的假的？”
张佳立马说：“当然是真的，还是他跟我表的白。我要是嫁给他，以后下半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她惊喜地控制不住声音：“岂止是吃喝不愁，他家那资产不是直接飞黄腾达。”
“但你也知道我爸那古板的死脑筋，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咱们的计划肯定得泡汤。”
不知道李艳和张志宇说了什么，最后他没去成。
中午他到客厅看见我时，神色诧异了一瞬：“你怎么还在家？”
削苹果的手一顿，划破拇指。
我脸色沉下来：“怎么，不去给张佳开家长会，这个家就不欢迎我了是吧。”
张志宇的脸色也不好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话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
我随便包了下伤口，沉默地继续削皮。
他坐在沙发上说：“我知道你和佳佳有矛盾，你忍让这么多年心里有委屈，但佳佳从小被娇惯惯了，现在又是关键的时候，你也知道高考有多重要，你是姐姐能担待就担待着，别总是跟她吵架。”
“以后不会了。”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奶奶。
张志宇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很懂事……”
我打断他：“张佳说了以后她的事跟我没关系，她不来找我，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陪她吵架。”
8
那天之后，有了亲妈做后盾，张佳更加肆无忌惮。
又过了半个月，她班主任给我发过一条信息。
“张佳最近和二班的陈旭交往过密，不仅成绩严重下降，还屡次违反校规，影响其他同学学习。上次抓到她在走廊抽烟玩手机，被家长带回家反省，我和你妈妈聊了下，但她似乎不太关心你妹妹的学习情况，甚至有点维护的意思。不说近在眼前的高考，这种教育方式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或许你需要和父母沟通一下。”
上一世在我每周一次的提醒下，她尚且退步了三百多名，这次只怕会更变本加厉。
不过张佳有一句话说得对，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旁边的确不该多管闲事。
我感谢了老师的关心，并委婉表示连父母都不在意，其他人也很难改变现状。况且我在准备考研，实在分身乏术。
这学期过一半的时候，我回了趟家。
奶奶最近身体不好，前几天还发烧了，她在电话里岔开话题，每次说不到几句就挂断电话，不希望我担心。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不太高兴地说：“说了没事，你还非要回来，我都已经退烧了，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我没作声。
奶奶上一世就是这样把身体熬坏，最后没能熬过六月，在张佳高考前因一场反复的高烧去世。
我固执地带着她去医院做了套完整的检查，果然查出呼吸道有感染的情况。
奶奶低着头坐在走廊的座椅，看着我来回奔波。
我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奶奶，只要你没事就好，你平安健康对我才是最重要。”
安排好住院手续，我等她睡着后回去收拾日常必备物品。
到家已经快凌晨十二点。
张佳在楼下跟陈旭接吻，亲得难舍难分。
她染了一头紫色的头发，我差点没认出来。
如果不是经过两人身边时跟张佳对上视线，我可能压根不会联想到她身上。
“你怎么回来了？”她问。
我懒得理她，径自走进电梯。
在奶奶房间收拾到一半，张佳走到门口：“奶奶呢？”
我头也没抬：“医院，她发烧烧了两三天，你们一点都不知道？”
她愣了愣：“我不知道，我整天不在家上哪儿知道。”
“他们呢？”
“爸最近去外地出差了，妈这几天在林婶家住。”
9
我请了假在医院照顾奶奶，偶尔抽空做两套试题。
值得欣慰的是这几天她的身体逐渐好转。
过了几天，张志宇像炸了一样打电话。我之前在学校把手机静音了，直到打第五遍的时候才看见。
我以为他是知道奶奶住院过来关心一下，谁知他上来又是一句质问：“你在哪儿？”
气氛凝滞半分钟，我缓缓说道：“医院。”
“你在医院做什……”说到一半，他将后面半句话咽了回去，“你知道张佳要被学校劝退吗？”
我板着张脸，说不知道。
心里却在想，她活该，这不是早晚的事。
张志宇是真的急了：“她老师说她这段时间不断违反校规校纪，光这个月就已经被叫回家反省两周，这死丫头天天在学校不上学都在干什么？”
“这你应该问张佳，这个问题她自己最清楚，再不然问她妈，之前请家长她难道不知道？再不济去问老师，问班主任。你觉得我一个天天不在家的人，能给你答案？”
那边沉默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婷婷，我不想跟你吵架。现在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就算不说你是她的姐姐，你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这时候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难道不应该帮忙想想办法，她如果真的被退学，以后可就真的完了。”
凌冽的寒风从窗户钻入。
我站在医院的走廊，看着远处牵着女儿的中年男人。
“真的被劝退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与其来质问我，不如去问问张佳她妈成天在家把一个高三学生看顾得退学。”
“你如果真的在意，就不会完全不了解她的学习情况。你作为张佳的家长，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另外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奶奶已经住院一周了，是否是合格尽孝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10
张志宇去学校找领导跑了几次求情，但最后都被堵了回来。
之前不是没给过机会，实在是张佳屡教不改。
她彻底退了学。
奶奶出院那天，我们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
李艳跟女儿站在一边：“退学就退呗，谁说只能上学才有出路，你看那么多闷头上了十多年学到头来不还是得给别人累死累活的打工。”
张志宇愤愤：“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连个高中都没能读完，你指望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张佳不满地说：“爸，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谁说只有上大学才能有出息。你看我姐读了那么多年书，到头来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等我嫁给陈旭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被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你真以为陈家是什么好东西，真能让你过门？”
张佳高傲地说：“你是没见陈旭对我有多好，我可是他主动追的第一个女生。”
“……”
11
上一世我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关注张佳的学习状况，后来又因为奶奶生病，导致考研失败。
这次我准备充分，初试发挥得还不错。
考完试室友约我出门吃饭，到包厢后，她们刚准备点菜。
我扫了眼服务员的背影，视线定在她漏出来的紫色头发。
“张婷，过来坐。”朋友喊我。
服务员顿时僵直了后背。
我笑了笑，走过去到朋友旁边坐下。
朋友把菜单递过来：“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我问：“现在都点了哪些？”
几个人纷纷看向对面的服务员，而张佳却像没听见似的，低着头不说话。
朋友敲了下桌子：“服务员，我们刚刚都点了哪些来着？”
张佳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我：“张婷，你是故意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室友们愣了愣，看向我：“你们认识？”
我笑了笑：“问你点了哪些菜就是看你笑话？你既然在这里工作，这难道不是你的工作内容吗，有什么可笑话的。”
张佳冷着脸，把菜单摔到桌上：“那我今天还就不报了，你过来吃个饭了不起？”
我缓缓皱起眉。
朋友也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什么态度，我们过来消费还得看你脸色，你有毛病吧。”
“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现在我们是这里的顾客，你这样我们可以投诉你。”
张佳视线在我们身上转了两圈：“你们投诉吧，我不干了。”
她离开时，哐一声砸上了门。
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喜欢不分场合地发泄情绪。
我叹了口气，跟室友道歉：“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还碰上这种事影响心情。”
室友们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没事，其实我们今天本来就是看你紧绷了这么长时间，想带你出来放松一下，你别有心理负担，我们又跟她不认识，别放在心上。”
我一怔：“为了我？”
“是啊，上个月你奶奶生病了吧，看你每天来回奔波，还要准备考试，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等考完试请你吃顿饭。”
“对，你别被影响了心情就好，要真是生气，我们就去投诉她，至少不能让她好过。不过她到底跟你怎么回事啊，你也不是跟人积怨的性格。”
我感动地道谢：“谢谢你们。”
停顿片刻，我解释：“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家被宠坏了。”
朋友讶异道：“那……还投诉吗？”
我一顿，说：“投，凭什么不投，她没把我当客人，但她在这里对我来说就是服务员。”
12
老板开除了张佳，并给我们打了个折扣。
据他的说法，张佳刚过去干了半个月，服务态度一直不太好，但因为店里缺人才留到现在。
后来我从奶奶口中听说，当时张佳带着半个月的工资回到家，整日无所事事，便每天都到学校附近等陈旭，周末更是直接住在外面。
李艳对此无动于衷，给了她极大的自由。
但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准备复试上。
直到后来跟奶奶打电话隐约听见那头争吵的声音。
奶奶关上房门，声音温柔：“这周还回来吗？别光顾着学习，身体更重要，一定要按时吃饭，少吃零食。”
我随手翻着书：“我看看下周抽空回去一趟吧。”
她笑着说：“好，有什么想吃的，我提前去买菜。”
“不用，你在家歇着就行，我回去一趟就是想看看你，你别跟着忙活了。你要是这样，那过年之前我都不回去了。”
争吵声越来越大，李艳近乎歇斯底里：“想过过，不想过滚，我说她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
张志宇也吼道：“未婚先孕像什么话，我明天就带她去医院。”
“你要是敢把孩子打了，我就跟你离婚。”
“……”
奶奶叹了口气：“佳佳前段时间天天不着家，跟陈家那孩子在外面鬼混，她妈不管，我劝也劝不住。”
我默了片刻：“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她说：“嗯，你爸嫌丢人，想趁现在还没显怀带着她去把孩子打掉。但李艳不管以后佳佳能不能嫁到陈家，都能靠这孩子要一笔钱，现在他们正在为这件事吵。”
“你别插手这件事，让他们自己去决定。”我想了想，又说，“要不然我在外面租个房子，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她笑了笑，还是拒绝了：“我住习惯了，你周末的时候回来看看我就好。”
13
张志宇终究拧不过母女二人，吵了几次后撂下一句: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管不了也不管了。
之后向公司申请去外地出差，连年也不打算在家过了。
但张佳没能藏住，忍不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陈旭。
这显然在对方意料之外。
陈旭说到底也不过十八九，无法接受自己即将成为父亲的事实，当下就慌了神。
什么话也顾不上说，推开人打了辆车就跑了。
张佳最开始没意识到，还以为陈旭是太高兴了，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当晚便跟李艳大谈特谈未来嫁到豪门的美好生活。
而我在一墙之隔的卧室，带着耳塞一晚没睡好。
后来张佳五天没能联系上陈旭，微信不回手机没人接。第六天陈旭打了一笔钱过来，让她去把孩子打掉。
张佳自然不能善罢甘休，第二天直接去陈家堵人，连着吃了一个星期闭门羹，才得知对方已经出国的消息。
她顿时慌了，叫上李艳一起陈家的公司去闹。
这直接触了陈旭父亲的霉头，两人连面都没见上就被保安直接赶了出来。
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14
除夕夜，窗外的烟花绚烂，家里却死气沉沉。
张佳闷在屋里，饭也不吃。李艳今晚凑不齐人打麻将，浑浑噩噩的坐在沙发。
我煮了饺子，李艳倒是毫不客气在对面坐下端起碗，而剩下的一碗放在一边等到快冷了也没人过来。
吃完后，我和奶奶在客厅看了会儿联欢晚会。
李艳喊了一嗓子：“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那碗也吃了。”
过了两分钟，张佳倏然从房间冲出来，指着手机屏幕，双眼通红：“还吃个屁，陈旭都跟别人在一起了。”
她刚吞下一个饺子，噎在喉咙里不住咳嗽：“什么？”
张佳把手机甩到她面前：“你看。”
屏幕上的照片，陈旭和一个漂亮的女生站在一起，两人动作亲密，几乎快贴到一起。
李艳瞪着眼睛，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也不一定就在一起，你从哪儿看到的照片，他联系你了吗？”
一提到这个，张佳整个人都萎靡了：“我从他发小的朋友圈看到的，我发消息问他，他立马就把我拉黑了。到现在我换了十几个手机给他打电话，他只要听见是我的声音立马就挂，现在该怎么办啊？”
希望越来越渺茫。
她皱着眉问：“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陈旭以后一定会娶你的吗。”
张佳捂着肚子说：“那我怎么能想他会一声不吭就走，我以为怀了他的孩子，再怎么样这都是陈家的孩子，他们不能不负责吧。”
李艳猛地一拍桌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把你肚子搞大了就不想负责。行，既然非要撕破脸，那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
张佳怔怔道：“你要做什么？”
她说：“你别管，听我的就行。”
15
复试在即，我没时间管她们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我在外面租了个平方不大的房子，除了考研相关屏蔽所有消息。
三月底复试结束，我打车回家看望奶奶。
到楼下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广场坐着的老人们视线从我一进小区就锁定在我身上，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就是她妹妹，小小年纪把肚子搞大了，然后学校不要了，现在成天待在家里。”
“是不是前段时间她妈还在网上又哭又闹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那个，还闹到人家公司去了，结果小孩被门卫推倒流产了。”
“……”
我愣了愣，走进单元楼。
等电梯时搜了下，果然第一条就看见李艳哭嚎的视频。
我闭了闭眼，关掉页面。
算了。
到家李艳正要出门，夹着手机收拾东西，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别哭了，我等下过去一趟。”
我站在门口让出条道。
她扫了我一眼：“你还知道回来？”
我淡淡道：“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李艳白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奶奶听见我的声音，从房间出来，将我上下打量一圈：“回来了，怎么瘦了那么多。”
我笑着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终于考完了，在家很快就能胖回来。”
她拍拍我的手：“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虽然她身体恢复了很多，但我还是有所顾虑。
奶奶看出来我在想些什么：“没事，这个月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忙些反倒觉得身体更好了。”
我这才应下来，在一旁给打下手。
过了会儿，我问：“张佳到底怎么回事？”
奶奶动作一顿，沉沉地叹了口气：“陈家给笔钱算是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你爸觉得丢人，到现在也没回来。她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李艳嫌在医院太累，就花钱找了个护工照顾。但那护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她天天打电话过来哭。”
我漫不经心地切菜：“她就这么看着女儿在医院，自己还有心情打牌？”
奶奶无奈地摇头：“她那人，你还不知道。”
16
我买了水果去医院看望张佳。
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睡觉，听见声音看了我一眼，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又想来看我笑话？”
我把水果放在床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要看你笑话的意思。”
“那你来做什么？”张佳疲惫地抬起头，眉眼耷拉着，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我什么都没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被人抛弃，可你当时为什么不劝我，如果你跟我拉我一把，我可能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我定定看着她：“我来就是看看你，没别的，好好养身体吧，我走了。”
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用。
她也不会知道，前世的我花费大量的精力劝阻她最终换来了一场谋杀。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代价也需要由自己承担。
17
考研成绩公布，我顺利考上想去的大学。
奶奶高兴地忙活了大半天，做了一桌我爱吃的菜。
我在一旁打下手，李艳对此嗤之以鼻：“读了那么多年书，也没见赚多少钱，现在还要读。”
奶奶拉下脸：“我孙女想读就读，这些年也没花你们的钱，她就算再接着读博士，我就算拿出我的棺材本也继续供她读。”
“爱读不读，管我屁事。”她拎着刚买的新包，嘀嘀咕咕地出了门。
奶奶握着我的手：“别听她的，也别为钱发愁，奶奶还存了点钱。”
我环着她，轻声说：“没事，我之前兼职还剩了点，再说这还有好几个月才开学。”
谈话间，张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厨房门口。
我吓了一跳。
她这段时间性情大变，经常躲在房间里就是一天，除了吃饭几乎不出来。
我问：“怎么了？”
张佳动作很慢，呆滞地对上我的视线：“姐，我想回学校上学，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我缓缓说：“我没办法。”
她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几乎静止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佳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好吧。”
我看着她年轻却弯曲的脊背，忽然觉得感慨，很多人总觉得读书门槛低，不屑于日复一日的枯燥学习，实际上等你意识到学习的机会多么来之不易的时候，往往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