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尘终于是听到了外界的声音，紧抱着怀中人儿的她，像是濒死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诺！”
其实任谁，都听得出姑苏涟兮话语中的犹豫，但最后的千言万语，似乎都汇合成了这一个字。
“皇后娘娘，请恕微臣失礼了。”
姑苏涟兮缓步走到距离东方尘稍近的位置，而青鸾也只好让出位置，将司马恒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姑苏涟兮硬着头皮，很是严肃的伸过手，为早已经没有气息的司马恒奕把脉，再抬手按压颈动脉。
诊脉的过程，也不过须臾片刻，但是对于东方尘来说，这一分一秒都格外的漫长。
明明睁开的眼睛，似乎除了怀中的人儿，再看不到其他人或物。
不知是为何，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他死。
“启禀皇后娘娘，宁安王已经……薨了！”
姑苏涟兮保持着本就还跪在地上的姿态，而那已经红肿的额头，再一次重重的亲吻着大地。
“不！这不可能！”
“御医，求求你！救救宁安王！”
哪怕是青鸾极力想要掩饰宁安王的存在，但皇后娘娘怀中的抱着一个人，在场的众人还是隐隐约约瞧得清楚的，只不过由于身份的限制，除了皇甫琰钰可以光明正大的直视东方尘之外，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罢了。
所以即便是众人都瞧得见，却也要假装自己从来都看不见。
可现如今，娘娘高声喊着，这任谁都没有办法完全忽视掉吧！
好在，刚才圣上一怒，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青鸾脑海中有什么一念闪过，最后却还是没有抓住，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么？
青鸾高悬的心，早已经卡到了嗓子眼。
“皇后娘娘，请恕微臣……无能为力！”
身为三代从医的御医世家，姑苏涟兮深深的觉得，自家这‘悬壶济世’的名声，怕是真真儿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是这其中的无奈，属实是不能与任何人说清道明的。
前有朝堂圣上‘生杀绝断’不过一言，后有后宫皇后娘娘凤言一出便是‘懿旨’，若非圣上阻拦，便也是一人之下，手握生杀大权的存在。
而自己，纵使医术再高，也终究不能解百毒，肉白骨，所以最后的归宿，怕也只能是做这宫围下百万牺牲品的其中之一了。
其实自打奉旨入宫之后，姑苏涟兮便想好了自己最终的归去，生死在医者的眼中，也并非是第一重要的，只是可惜了自己这新收的徒儿，这般好的天资，却要被扼死在萌芽之中。
‘罢了罢了！这便是，他的命吧！’
‘但若是有一线生机，我定要保他一命，哪怕是用的命来换！’
姑苏涟兮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药童，撞上那双满含关心的眸子 ，只能下意识的避开。
‘若是真有轮回转世，千万也莫要入了这城墙高筑的浩荡皇宫了。’
“怎么……怎么会……”
东方尘的声音很轻，但落下的雪掩盖了周遭的嘈杂，那轻声的呢喃，从朱砂浸过的唇瓣中溢出。
东方尘长长睫毛上不知何时竟积了落雪，留下一小片阴翳，只隐约瞧见，那眼尾藏着的红。
‘尘儿，这是第一次，你的视线里，没有我的身影吧……’
皇甫琰钰不自觉攥紧了藏在广袖大摆中的双手，直到手心里传来了一阵阵钝痛，才勉勉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原来，自己也会不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