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苏婉清脸上,那些文字像带刺的针,扎得她指尖发麻,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盯着“瞿书仪油尽灯枯,香消玉殒”那行字,喉咙里像堵了团滚烫的棉絮,怎么也咽不下,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光。
原来母亲不是简单的命苦,是被苏国兴用温柔做刀,一点点剜走了家产、尊严,最后连生命和孩子都没能留住。
她想起当年她提出要回苏家的时候,许秋芸眼里那复杂的表情,想起每次回到闵芫华那,她对她眼底闪过的疼惜。
恐怕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怕她承受不住,才小心翼翼地瞒着。
“清清?你没事吧?”
郑璐见她半天没说话,只是掉眼泪,连忙递过纸巾,声音放轻了些,“要是难受,咱们就先别看了,这老东西的破事,不值得你哭。”
苏婉清接过纸巾,用力抹了把脸,指尖却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的脆弱已经被一层冷硬的决绝取代:“我没事。”
她把手机还给郑璐,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只是现在才知道,我妈当年受了这么多苦。”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许教授”。
苏婉清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就听见许教授温和却带着担忧的声音:
“清清,热搜的事,你看到了吧?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回家来,我和许江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许秋芸的话像一剂温暖的良药,让苏婉清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些。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教授,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只是……终于知道我妈的故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许秋芸叹息的声音:“其实这件事,在海城当年并不是秘密,只是后来随着时间和其他家族的加入,便渐渐淡忘了。当年你提出要回苏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知道了......”
“说起来,你外公当年有个老部下昨天联系了我,他知道你是在我家长大的,说想来看看你,这次这个热搜,也有他的推波助力。”
苏婉清心里一震:“什么……”
原来闵芫华的电话,不只是一句命令,背后还有这么多人在为母亲讨回公道。
挂了电话,苏婉清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提包:“璐璐,我今天想请个假。”
“你要去哪?”
郑璐连忙问。
“去瞿家老宅。”
苏婉清眼底闪着光,“我想看看我妈长大的地方,看看外公当年打拼下的家业。”
而此刻的苏家别墅里,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苏国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铁青得像块猪肝,手里的报纸被他揉得皱成一团,报纸上“苏国兴谋夺家产,害死发妻”的标题格外刺眼。
“废物!都是废物!”
他猛地把报纸摔在地上,对着站在一旁的助理怒吼,“不是让你们把热搜压下去吗?现在都爆到第五个了,你们是吃干饭的?!”
助理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苏总,我们试过了,可是不管找多少公关公司,对方都不敢接。而且……而且这背后好像不止一个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们根本扛不住。”
“什么?查到是谁干的了没?”
“谢家那位老太太,闵芫华......”助理的声音越说越小。
“闵芫华?”
苏国兴一愣,随即想起什么,脸色更差,“是那个老太婆?她都快死了,还敢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苏婉宁哭哭啼啼地从楼上跑下来,手里拿着手机:
“爸!你快看!网上都在骂我,说我是小三的女儿,我辞职信也递上去了,可根本就没人受理,昨天去谢家还吃了个闭门羹!”
她扑到苏国兴身边,摇着他的胳膊:“爸,你快想想办法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苏国兴被她摇得心烦意乱,一把推开她: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当初做事不动脑子,能有这么多事吗?现在好了,苏家要完了,你也别想好过!”
苏婉宁被他推得坐在地上,眼泪掉得更凶:“明明是苏婉清那个贱人先惹我的!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被惹怒?爸,你不能怪我!”
“够了!”
苏国兴怒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看着窗外围堵的记者,听着手机里不断响起的催债电话,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一切,好像真的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而苏婉清此刻已经站在了瞿家老宅门口。
那是一栋带着复古气息的小洋楼,院子里的老槐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据说还是外公当年亲手种的。
苏婉清刚走到瞿家老宅的铁门前,指尖还没碰到冰凉的门环,就见侧边的石阶上缓缓站起身一个身影。
那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形不算高大,却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挺拔劲儿。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军绿色旧军装,领口的铜扣虽没了往日的光泽,却擦得干干净净,肩上整整齐齐挂着三枚勋章,有独立自由勋章,还有解放勋章,在阳光下泛着沉敛的光,无声诉说着过往的峥嵘岁月。
老人手里握着一根拐杖,杖头是磨得光滑的桃木,他看见苏婉清,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了亮,随即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却格外温和:“姑娘,你就是瞿老的外孙女吧?”
他上前两步,细细打量着苏婉清,又笑着点头:“眉眼间的英气,还有这鼻梁,跟瞿老年轻的时候真像。”
苏婉清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盯着老人肩上的勋章和那身熟悉的军装样式,脑海里突然闪过许教授提起过的名字。
海城仅剩的几位老兵干部,现任市长李默的父亲,李志平。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军人,竟然就是当年外公瞿至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