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的声音立刻裹上哭腔,软得像一汪被揉碎的春水,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不,闫尘哥,我真的不怪你。那晚……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心里苦,公司的事压得你喘不过气,你太需要发泄了。我可以当你的出气筒,真的,我绝不会逼你对我负责。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你哪天就不要我了……”
苏婉清站在拐角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包带。
尽管没看见两人的模样,脑海里却清晰地勾勒出画面。
苏婉宁定是红着眼眶,睫毛挂着泪珠,身子软软地往谢闫尘怀里靠,用最无辜柔弱的姿态,死死勾住他那点仅存的愧疚心。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谢闫尘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明显的痛苦与迷茫,连语气都放得极轻:
“阿宁,你别这样……我和苏婉清肯定会离婚的,这点你放心。但我现在……我暂时还没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好,闫尘哥你别急。”
苏婉宁的声音立刻温顺下来,可却无意识的提到自己救过谢闫尘的事,
“我现在也不用去跳舞了,还进了永方,事业才刚起步呢。你知道的,我做什么都有耐心,我不催你……只要你别不要我,我可以一直等。”
苏婉清没再往下听,好奇心驱使着她悄悄探出半个头。
不过三米开外的角落,谢闫尘正抬手揽着苏婉宁的腰,两人紧紧相拥,那姿态亲昵又缠绵,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要以为他们是对历经磨难的苦命鸳鸯。
“靠,这对狗男女!”
身旁的许江捏着拳头,低声骂了句,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眼看就要冲上去讨公道,却被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拦住。
“别去,我们绕路走。”
苏婉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罢便先一步转身,往停车场另一侧走。
许江看看角落里还在相拥的两人,又看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苏婉清,终究是按捺住怒火,快步跟了上去。
他实在不解:
“清清,凭什么就这么算了?他们做得这么过分!刚才那枚玉佩,谢闫尘竟然是要送给苏婉宁的!还有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谢闫尘不是早就和苏婉宁不清不楚了吗?怎么刚才说起来,倒像是刚确定关系似的?”
苏婉清其实也不清楚谢闫尘和苏婉宁之间的纠葛,但她一点也不想弄清楚。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许江,眼神认真:
“还有九天,我就能和他离婚了。这几天,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你也别管了,免得惹麻烦。”
许江看着她较真的模样,满肚子疑惑却还是咽了回去。
既然要离婚了,何必还要维持这种体面?
换做是他,早就冲上去给那对男女一巴掌,才能解气。
可他见苏婉清脚步匆匆,显然是急着去找闵芫华,便也不再多言,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走到闵芫华的车旁,苏婉清才轻轻松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老太太的身体,恐怕出了不小的状况。
前几天还精神矍铄的人,今天却突然虚弱到需要强撑,这绝不是普通感冒能解释的。
她朝许江挥挥手道别,拉开后车门,柔声道:“奶奶,包给您拿回来了。”
车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苏婉清心里一紧,从门边往里看,能看到闵芫华垂在座椅旁的脚。
她弯腰钻进去,才发现老太太正低垂着脑袋靠在后座上,花白的头发遮住了侧脸,看不清神情。
可闵芫华一向讲究体面,无论去哪里,都是腰背挺直地坐着,从未有过这样颓丧的姿态。
“奶奶?”
苏婉清担心她不舒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用的力气很轻。
可就是这一下,闵芫华的身体却像失去支撑般,朝旁边倒去。
“咚”的一声闷响,她的脑袋撞在了车窗上。
苏婉清这才看清老太太的脸。
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额角布满了细密的虚汗,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即便已经昏迷过去,她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奶奶!”
苏婉清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扶,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刺骨,让她心脏猛地一缩。
她慌乱地去掐闵芫华的人中,一遍遍地唤着“奶奶”,可闵芫华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前排的司机听见动静,急忙降下中间的隔板,转头问道:“夫人,怎么了?”
后座的谢可欣本来已经睡着,也被这阵动静惊醒,揉着眼睛探过小脑袋,看到闵芫华的模样,小脸上满是担忧。
“快!去医院!立刻!”
苏婉清紧紧抱着闵芫华的身体,只觉得怀中的人轻得像片羽毛,体温低得吓人,让她忍不住发抖。
司机见状也慌了,也顾不上等谢家其他人,立刻发动车子,踩着油门往最近的私立医院冲去。
苏婉清一边用自己的外套裹住闵芫华,试图传递些暖意,一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谢闫尘打电话。
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她甚至能想象到,谢闫尘此刻正和苏婉清腻在一起,根本没心思看手机。
她又试着打给谢启和文书,电话却直接提示“无法接通”。
最后,只有谢秋英的电话打通了。
铃声刚响一声,苏婉清就急得声音发颤:
“姑姑,奶奶昏倒了!我们现在正在去第一私立医院的路上,您要是看到谢闫尘他们,跟他们说一声!我打不通他们的电话!”
谢秋英本就不喜欢这种应酬场合,早在宴会快结束时就提前离席,在酒店后院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待着。
听见苏婉清声音里的哽咽,她心里咯噔一下,强压着立刻冲出去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婉清你别慌,我现在就联系医院,你到了直接报我的名字,会有人接应。其他人我来联络,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苏婉清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连衣襟都湿了一片。
她太着急了,连自己什么时候哭的都不知道。
她把闵芫华抱得更紧些,将脸颊贴在老太太冰凉的额头上,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腕上,那枚金镶九龙戏珠手镯还稳稳地戴着,冰凉的触感让她突然想起闵芫华当初强塞给她时说的话:
“我年纪大了,不能护你一辈子。戴着它,以后走到哪里,都没人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