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但不一定管用。”沈清将纸人递给许明轩:“你带着这个,在出门后遇见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将纸人烧了。注意,一定要烧干净。”
“然后呢?”
“烧掉纸人后,你抬头向右看,如果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男的,说明月老重新为你女儿系上了姻缘线,如果是女的,就证明她的这个命数无解,如果是小猫小狗小动物,那就是一半一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
“多谢掌柜的,我这就去办。”许明轩拱手道谢,抱着纸人出去了。
子时刚过,有客人进来,沈清抬头,觉得眼熟,仔细一瞧,是在陈玉林家打过照面的那个法医季风。
他弯腰,低头,小心翼翼地跟沈清打招呼:“沈掌柜,我……我好像见鬼了!”
沈清起身,绕着季风转了一圈儿。
他脸色看起来极其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肩膀和后背上又被东西抓扯的痕迹,袖口跟脸上则有擦破伤。若非她认得他的这张脸,就他这个模样,还以为是半夜三更,误闯进纸扎铺的在逃饭。
沈清拿出一张符贴在季风肩上,纸符随即冒起一股黑烟,吓得季风想要用手拍掉。
“是撞见鬼了。”
“是吧?”季风看着那张符纸在自个儿的肩膀上燃成纸灰,被门外的风一卷,没了。
“你最近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可曾碰触过什么奇怪的尸体?”
“我是法医,除了警察局就是命案现场,见到的人除了亲戚朋友就是同事,还有那些被害者以及被害者的家属。至于奇怪的尸体,凡是经由我手去看的,基本上都很奇怪。”
“有没有女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
“陈玉林的媳妇儿,就那个被毒死的女人。”季风道:“还有一个,是溺水死的。现场证据表明,她是自杀的,简单勘验过后,就让她的家人给接回去了。”
“不是张绣。”
“那……那是那个女的?”季风咬了下舌头:“我也没得罪她啊!我是正儿八经的法医,所有的勘验流程都是严格按照规矩来的。”
“别急,你先把你遇到的事情给我仔细地理一理。”沈清盯着门外:“兴许你招惹的不是她呢。”
“真是见鬼了!我堂堂一个法医,居然见鬼了!”
前一个见鬼是吐槽,后一个见鬼形容的是具体事物,不得不说,中华文字,博大精深。
季风是学医的,学医的人通常都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况且他还是那种接触过新式教育,留过洋的年轻人。在遇到这件事之前,他是打从骨子里不相信这个世上是有鬼的。即便是在陈玉林家看见了沈清往张绣的眼睛上贴符,他也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坑蒙拐骗,骗人钱财,哄人玩的。
可自从勘验完那具溺水而亡的女尸后,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不,不是盯上了,是跟上了。那个东西无处不在,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都能感觉到“它”。
打从前天开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就变得越来越嚣张,从最初的只能感觉到,变成了能感觉到。前一个感觉是虚的,不具象的。后一个感觉却是真实的,比如他肩膀上的破损,就是被那个东西给抓的。
“你看见过她的样子吗?”
季风摇头,随后睁大眼睛看着沈清:“有次回头的时候看见了一道红色的影子,影影绰绰的,像是个人。”
“在你的印象里,有没有那种喜欢穿红色衣服的女人?”
季风摇头。
此时,铺子外悬挂的铜铃摇晃起来,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沈清皱眉,捏起一张符纸丢了过去。伴随着一声叫喊,一个鬼影若隐若现,吓得季风赶紧将鼻梁的眼镜往上推了推。
“什么东西?”
“跟着你的东西。”
“那她——”季风站了起来。
“跑了!”沈清说着,将手里的符捏成三角状,递给季风:“暂时还不清楚她的来路,只知道她怕我的符。这符你随身带着,可保你一时平安。”
“这符防水吗?”
“废话,它是纸。”
“那我洗澡的时候……算了,大不了我把自己臭死。”刚说完,季风就苦着脸道:“我倒是不怕那些尸臭,可我家里人闻不得,我这……”
“这打从外头回来的法医都像你这么笨吗?洗澡的时候,你不会把它放在你的旁边吗?怕溅水的话,就找个东西装起来。”
“那效果……”
“两步之内,效果一样。”沈清伸出两根指头来晃了晃:“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季风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全身滴着水的女人走了进来。
刚坐下,那身上的水就开始不停地往地上流,一小会儿功夫,就淌出了一片水洼来。
沈清问女鬼为什么不变个样子,这样湿哒哒的,不难受吗?
女鬼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怕你不知道我是鬼。”
说着变成了一个卖花姑娘的模样,穿着浅白小绣花的斜对襟上衣,深蓝的粗布裤子,脚上穿着的也是妈妈做的粗布鞋。
见沈清盯着自己,卖花姑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个儿的长鞭子。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想请掌柜的帮我跟我娘捎句话。”
“什么话?”
“我把我卖花挣来的钱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爹,另外一份藏在老屋那个麻雀巢里。我爹爱赌钱,要是不把钱藏起来,他能全给送到赌场离去。我娘有病,需要吃药,那些藏起来的钱,就是给她买药吃的,你让她取钱的时候小心着点儿,千万不要让我爹发现了。”
卖花姑娘说着低下头去。
“你跟我娘说,让她被想着我的事情。我走了,你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卖花姑娘起身,冲着沈清行了个鞠躬礼,随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不是溺水而亡。”
“季风刚刚说的那个姑娘就是你。”
“不,不是我,我没有害他。”卖花姑娘赶紧摆手:“我的死我不怨任何人,他没看出我真正的死因,我也不怪他。是那些人不想让他查的。他是个好人,我没有……”
“我知道不是你,你进来的时候,我门外的铜铃没响,说明你不是个厉鬼。”
卖花姑娘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