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陈燕当即给李耀打电话,通知他把我的房间退掉。
对面询问原因,陈燕冷哼一声:“有些下贱玩意儿上不了台面,没见识到时候丢的是咱们的人,干脆不让她去了!”
我妈很赞同大女儿的决定:“陈念不去也好,大喜的日子,别再整晦气了!”
李耀无所谓谁去不去,本来就是陌生人,很快就答应了。
挂电话前,他柔声告诉陈燕:“今天是咱俩的一个月纪念日,我赶不过来,订了花和礼物,别怪我啊宝贝。”
陈燕被哄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挂完电话就开始炫耀。
等东西送到,她更是把项链直接捧到我眼前显摆
“这可是卡地亚的,你这辈子也买不起,一身的穷酸味儿!”
卡地亚我知道,只是这项链怎么看着不像正品呢?
我妈跟着感叹:“唉!家门不幸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生了你,一点用都没有!”
我沉默着看着她们发癫,想到过几天他们的下场,心里痛快极了。
上辈子的回忆清晰可见,被刀捅穿的致命痛感,被随意卖掉的尸身,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千万不要心软!
出发那天,一家人兴高采烈。
我爸妈虽然去过北京,但当年是为了抓我,在绿皮火车的硬座上挤了十几个小时。
这次李耀安排的可是头等舱。
我弟倒是拿着我的血汗钱每年都会出去旅游,但五星级酒店他可没住过。
我姐更是嘚瑟得不得了,从登机口开始一直拍到了座位上。
“亲爱的怕我累到,特意订的头等舱。虽然很贵,但是有亲亲老公买单,别太羡慕我哦!”
游玩的一周时间里,我爸妈每天都会在亲友群里分享照片,搭配着我妈动辄59秒的语音,话里话外都是炫耀。
一开始还有人回复,后来群里都没人理他们了。
我姐和爸妈连番电话轰炸,逼着我赶紧把嫁妆打过去,我骗他们还得多等几天,换来我妈一顿咒骂,我赶紧关了机。
在我妈的衣柜里,我找到了自己的工资卡,拿着卡我不禁感叹,钱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好啊!
婚礼那天,我姐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她穿着婚纱拿着捧花靠在李耀身上,特意伸着手展示她的大钻戒。
我在底下评论:【捧花看着好便宜,婚纱也有点土。】
上一世,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被陈燕听到了,于是闹着要换。
离婚礼仪式不到半小时,所有宾客都等着,李耀家也算是有头有脸,哪有时间让她临时换那些?总不能让所有人等她吧!
陈燕恃宠而骄,说不给自己换就自杀。
她太高估自己在李耀心里的位置了,也过于高估李耀的精神状态了。
争吵越来越激烈,我姐说话越来越难听。
李耀忍无可忍,去酒店后厨拿了把刀就要砍她。
超雄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失控,失控后会做什么。
这一次,我怕没人跟她说,故意提了一句。
评论完,关掉手机,叫上同事去市里逛街了。
我拎着好几包战利品,和同事喝着咖啡走在商场里,她频频看我,迟疑地问道:
“总感觉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我弯弯嘴角:“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你从来不逛街,也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总皱着眉头。但是今天吧,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没想到第一个察觉到我不同的人竟然是同事,同事都比家人关注我。
于是豁然开朗的我请她吃了晚饭。
5
等我慢悠悠回到家,几十个我爸和我弟的未接来电。
紧接着,警察打了过来:“陈念女士吗?你母亲遇害了,需要你来一趟。”
我连夜坐飞机去了北京,我妈躺在医院太平间,遗体早都凉透了。
听完警察的话,原来事情走向和上一世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被陈燕推过去的人是我妈。
我妈挨了一刀,伤不重,还有力气咒骂李耀,于是惨遭补刀,来医院的路上就断气了。
我爸跟我弟只顾着自己跑,不知所踪,警察也联系不上,只能通过户籍调查找到了我的手机号。
我打通了我爸电话,半小时后他们到了。
原来他俩一直藏在医院,怕我妈伤势过重,医药费高昂,所以躲了起来。看我这个冤大头到了才敢过来。
我爸一听运遗体回家要一大笔钱,立马不乐意了。
我弟眼珠子转了转:“这钱该李耀家出,他杀了妈,还得给咱们赔钱呢!我听说一条人命最少也有十几万!”
我爸也同意,赞赏道:“还是我儿子有脑子,不愧是我的种!对,咱们去找他要钱!”
想到李耀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爸又退缩了。
我弟给他出主意:“让二姐去要吧,二姐是老师,能说会道。”
我爸猛地站起身,指着我:“你去,把你妈的人命钱要回来!要不来钱你也别回来了!”
我五味杂陈地看着眼前这俩畜生,自己的老婆,自己的亲妈死了,他们心里却只有钱,连禽兽都不如。
我走出太平间,陈光跟在后面,他喊住我要说什么,忽然被旁边一个老太太拽到一边,神神秘秘耳语了几句。
他思考了不到一分钟,下定决心一般,叫住我。
回到停尸间,陈光问我爸:“爸,要不把妈的尸体卖了吧。”
我心里一动,没吭声。
我爸不解,“卖?死人能卖哪儿去啊?你做梦呢。”
“刚有人想用我妈配阴婚,能给咱们这个数,唉,我妈年轻点就好了,那人跟我说姑娘家能卖这个数!”
陈光比了个二又比了个三。
“两万?不行!太少了!”
“爸,是二十万!”
我爸两眼放光,没有一丝犹豫,立刻答应了这个提议。
我冷眼看着他们贪婪的面貌。
和前世如出一辙的做法,只不过现在躺在那的成了我妈。
就这样,我妈的尸体被卖了,和当地一个光棍死老头配了阴婚。
那人侄子直接拿来20万现金,我爸我弟看着钱挪不开眼。
我妈的死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一件不痛不痒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大好事。
毕竟平白得来那么多钱,还不用花钱把尸体运回家办后事。
妈,你上辈子卖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么对待呢?
6
李耀被无罪释放了,他是精神病,有鉴定书的那种。
也就是说我妈白死了,我爸和我弟一听,不干了,非得让李家赔笔钱才行。
“李家有钱有势,咱们小地方的惹不起,但是拿不到钱我真是不甘心!”我爸越说越气,饭都吃不下去了。
看着被他摔掉的碗,可少吃点吧,双下巴都快掉到脖子了,被高压锅压二十分钟就老实了。
我看了看他,热心出主意:“要不把妈的遗体拉去李家公司,再拉个横幅,就写杀人偿命。我看网上那些医闹都是这么干的,最后都拿到钱了。”
我爸骂我:“赔钱货!你妈的尸体早卖了,我上哪拉她去?没一点脑子!”
我小声嘀咕:“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去看。”
“对啊!咱们搞个假尸体,看着像就行,不会有人发现的!”我弟灵机一动。
蠢货,我就是故意提醒他的,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希望到时候他可别哭。
俩人说干就干,我弟从服装店买了个假人模特,套了衣服,搞了点红色颜料,白布一盖,就跟我爸抬着去了李家公司。
这事儿在大城市实属罕见,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
“李耀又犯事儿了这是?”
“听说在婚礼上把丈母娘捅死了,精神病不用负责呗,唉,可怜啊!”
“看儿子打扮挺有钱的啊,怎么让女儿嫁了个超雄男,这家人不上网的吗?”
“行了啊,死者为大,大家少说几句积点口德吧!”
看着网上议论纷纷,我注册了个小号,也评论了一条:
【你们不觉得尸体怪怪的吗?不像真人。】
很快,发现不对劲的人越来越多
“好像是看着太轻了,轻飘飘的。”
“现场有没有兄弟去近距离观察一下?”
围观人群里,一个黄毛开了直播
“兄弟们,我身先士卒了啊,关注满一万我就去掀白布!”
不到十分钟,他的粉丝量就蹿上了五万。
黄毛说到做到,一下子撞开我爸掀起了白布,假人模特的脸出现在直播间十几万人的注视下,一片哗然。
……
7
直播里,我爸和我弟东西都没来得及拿,灰溜溜地跑了。
跑到一半又被警察叫回去打扫干净现场,不要影响市容。
我冷笑出声,电话震动起来,是陈燕。
婚礼前她就领了结婚证,虽然婚礼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但她还是跟着李耀去了李家。
她以为自己会是例外,李耀杀人只是一时激动,他那么爱她,婚后会对她好的。
可惜到了李家她才知道,自己的地狱生活刚刚开启,并且无法逃脱。
毕竟李耀爸妈之所以允许自己儿子娶她,就是了解儿子的超雄家暴特质,想找个方便挨揍的工具人,来承担超雄无处释放的暴力。
“念念你救救我,我快死了,我快被打死了!”陈燕压着声音急切地求我救她,边说边哭。
我慢条斯理地问她:“姐,你不是嫁给霸道总裁了吗?总裁夫人怎么会被打呢?”
陈燕忍不住哭出声:“求求你了念念,姐错了,你快来救我出去,爸和小光不接我电话,我真的会死的!”
上一世,她也是跑过来哭着说李耀疯了,要杀她,让我去挡着。
我好心救她,却被她当成垫背。
这一世,我劝过她,是她一意孤行,我不会再让自己涉险。
“那我帮你报警吧!”我面无表情地说。
陈燕尖叫一声:“别报警!警察来过之后他会打得更狠。”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姐,妈死了,你知道吧?”
对面没了声音,我继续说:“爸和小光把妈的尸体卖了二十万,你知道吗?”
陈燕不耐烦起来:“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妈自己命不好,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卖了就卖了,人都死了留着尸体能干嘛?”
“你现在见死不救,我以后逃出来也不会帮你。告诉你,李家资产过人,我只要跟李耀离婚就能分到一大半财产,到时候你可别求着让我施舍!”
忽然,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陈燕恐惧地大声尖叫,电话挂断了。
我这个做妹妹的只能好心帮她报了警。
8
一顿折腾,我爸和我弟在网上社死,俩人放弃要钱回了家。
我爸死了老婆,开始在网上乱聊。
没几天,他忽然喊我回家,跟我要五万块钱。
我一到家就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对不起,我一分钱没有,前段时间我交了个男朋友,被骗了很多钱。他用我的名义贷了款,现在消失了,那些钱都得我自己还。每个月工资一到账就被银行扣掉了,我还上了失信名单,现在变成老赖了!”
我爸知道我从小谨小慎微,不信我说的话。
他皱着眉仔细观察我的表情,“你是不想给钱编故事骗我呢?”
我拿出早就P好的打印单,银行流水,还有欠款额度给他。
我爸看完气得手抖,“贱蹄子,找的什么男人?不知道学学你姐……”
学我姐?学我姐找个杀人犯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我爸尴尬了一瞬,又骂了我几句才作罢。
我被赶去做饭,不一会儿,传来我爸和陈光的争吵声。
卖我妈的二十万当初是我爸一手交给陈光的,可是他的好大儿现在不愿意拿五万出来给他。
我爸在网上聊荤的,被人录下视频威胁要钱,不给钱就发给亲朋好友。
我爸还想要老脸,不敢报警,想着用钱了事。
没想到给了两万,对方又要五万。
过了两天,陈光离家出走了,他给我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去东南亚找女友奔现,玩一段时间再回来。
我爸气得破口大骂,“生儿子不如生个叉烧!”
骂完又开始愁五万块,眼看着我拿不出钱,他在所有家族群群发消息:
“女儿陈念找女婿,不限年龄,彩礼一口价三十万,有意者速速联系我。
周五,他让我下班赶紧回家。
他给我找了个娶不上媳妇的傻子,傻子爹妈抵押了房子从银行贷了三十万,已经交给我爸。
我爸告诉他们,“我女儿能赚钱,嫁过去让她帮你们还!”
我听他的话一下班就往家赶,路上还顺手报了个警。
我爸一脸开心地开了门,看到我身后的警察时傻了眼。
过后警察在小区门口挂了条横幅,大字写着:本小区陈某林在网上瞎聊被敲诈勒索,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望大家遵纪守法。
谁都知道我爸叫陈树林。
9
三十万还给了傻子家,傻子爸妈被我赶了出去。
我爸丢人得不敢出门,只挑晚上人少的时候出去转转。
慢慢的,晚上也不敢出去了,他说自己看到我妈了,站在楼道里,穿着死时的衣服,身上都是血。
每一次都问他:“老陈,你咋把我卖了?”
大家都不信他,亲戚劝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没办法,为了他好,我只能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其实我信他说的,毕竟是我雇了个老太太,一天两百,瞅着我爸晚上回家的时间吓吓他。
谁知道他那么不经吓。
不久,警方联系了我,让我去医院接陈燕。
不知道第多少次家暴时,李耀被陈燕反杀了,不过陈燕属于正当防卫。
我把她接回了家,她伤势过重,很难活动,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一脸绝望。
也是,任谁后半辈子都得挂着尿袋活着,都会是这个表情。
而且离婚后一分钱都没分到,她不知道的是,李耀早都做了财产公正,趁着她喝醉让她婚前签了字。
那种家庭,怎么可能给你留出漏洞?
当初羡慕我妈的那几个婶子来看她,七嘴八舌地劝她好好活着。
不过也有情商低的。
“小燕啊,不是我说你,小时候你就不学好,你看念念,人家好好上学就没这么多事,过得多顺!”
“是啊,当初我就觉着这事儿有诈,北京富二代怎么会看上你啊,你这孩子,就是心气太高了!”
“你这挂着尿袋还能生孩子吗?生不了孩子可没人要啊,以后不会嫁不出去了吧?”
陈燕沉默听着,忽然歇斯底里地让她们滚。
“滚!都给我滚出去!”
婶子们撇撇嘴走了,边走边说:“脾气还是这么大,把自己的妈都害死了,也不知道改改。”
这句话直接让陈燕破防了,她号啕大哭,屋里能摔的都被她摔了。
我靠在门上,劝她悠着点儿:“何必呢?摔了还得你自己收拾。”
陈燕咬着牙瞪我,一脸愤恨:“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痛快,看我变成这样你高兴了吧?”
还不够痛快,你死了我才痛快!
我没理她,去上班了。
也不知道那几个婶子是真热心还是想看热闹,她们看我忙,经常来家里帮忙照顾我姐。
我给她们一人配了一把钥匙。
照顾的时候难免说一些扎心的话
“你妈命不好啊,要不是你非要嫁给那个人,你妈也不会死。”
“小光也离家出走了,你爸疯了,这个家被你害惨了呀!”
“丧门星啊,你妹妹还没嫁人呢,家里有你这么个病秧子杀人犯,谁敢娶她呀!”
半个月后,陈燕跳楼自杀了。
10
料理完陈燕的后事,忽然想到陈光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这么多天二十万早都给他挥霍完了吧,房子还在这呢,他不要了?
就在我以为他消失了的时候,陈光回来了。
他是被警察送回家的,整个人和走的时候判若两人。
警方解救了一批被绑架的电诈人员,他是其中之一。
去奔现的第一天,陈光就被网恋女友送去了边境。
几个月的时间里,女友发给他的照片全是假图,视频时用的网络软件,语音用的变声器。
萝莉音女友的真面目是一米八的纹身大汉,两巴掌就拍晕了陈光。
一天后陈光到了东南亚,二十万被洗劫一空,那些人逼着他跟家里要钱,他一直打不通电话。
我早都把他拉黑了。
要不到钱只能挨打。
被折磨殴打了一个月,陈光少了一只耳朵,缺了几颗牙,全身布满鞭痕刀疤,四根手指也不见了。
也是陈光命大,那些人看他无用,打算拿器官换钱,没想到被警方端了老窝。
神志不清的他即便回了家,也只会抱着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他,只能把他送进关着我爸的精神病院。
毕竟我爸最爱的就是这个儿子,从小,陈光是我爸的骄傲。
他说这是老陈家的根,老陈家以后光宗耀祖,就靠儿子了!
我读大学时没有生活费,没发兼职费的时候只能开水就馒头充饥,而陈光辍学在家打游戏,我妈每个月都会给他两千零花。
上一世我死得那么惨,我爸妈也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我卖了,只为给儿子赚彩礼。
让他俩住一起,说不定放风的时候还能碰上,可以聊聊光宗耀祖的事情。
不得不说,家里这么一收拾,干净多了。
11
重活一世,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有些恍惚。
房主是精神病,我是唯一监护人,有权处理房产。
我把房子挂在了交易网站,很快就有人来看房了。
虽然是老小区,但胜在是学区房,市场还是挺好的,没用多久就卖掉了。
我辞了县城的工作,拿着钱去了首都,顺利找到新工作后,我很快适应了新生活。
在大城市打拼的日子辛苦又值得,重活一世,我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时光。
半年后,我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陈光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好斗暴躁。
他经常单方面殴打同病房的一个小孩,那孩子是抑郁症,人是清醒的,就是老想死。
被陈光这么欺负了一段时间,他不想死了,想让陈光死。
于是偷藏了一把水果刀,割破了陈光的喉咙。
小孩年纪不大,又是精神病,还属于自我防卫,自然不用负责,简直叠满了buff。
我拜托院方把陈光火化了,精神病院问我怎么处理骨灰,我让他们随便找个垃圾桶倒掉就行。
我爸有一天忽然清醒了,闹着要出院,我如他所愿。
他找不到我就把我告了,让我给他赡养费。
我当时人在欧洲读博,哪里顾得上他。
等我回国的时候他早都病死在老家的自建房里了,还是邻居闻到臭味帮忙报的警。
处理完后事,我坐在离开的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感觉前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