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拙不着痕迹地扶了把腰,又看了眼一直很无聊的周瞭,问一会的拍卖会要不就不去了。
周瞭心想,好,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只实心的金猪,也该省一省他的私房钱。
于是在他们决定直接离开后,莫若拙直接买下了那幅画。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花了多少钱,但肯定会比预估的成交价高出许多。
关键时候,周瞭拦下了莫若拙。
——他小时候压榨着莫若拙去买雪糕、买绿豆沙,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莫若拙抢着买这一单的。
等他签完字,莫若拙小声地肉痛:“罗暘的面子真的好贵。”
周瞭强调:“这不是为了他。”
莫若拙暂时脑子短路,一脸心疼:“可是我是为了他,本来不……”
这把周瞭气得五官都扭曲了,想当场掐他这张香江第一贵的猪脸。
走到门口,莫若拙仰着笑脸,说要请周瞭一会去吃香喝辣,又说今晚回去就训练莫宁,让她六月份就去决赛现场的绿茵场当他肚皮最辣的啦啦队队员。
一想到莫宁跟着呼吸一张一缩的肚腩,周瞭就捂住眼睛忍不住大笑。
莫若拙也笑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莫生,等下。”
莫若拙回头,周瞭也看过去,然后稍稍往莫若拙面前站。
急急追来的张晞杰看眼隔在中间的周瞭,又一脸歉意地看向莫若拙。
之前,莫若拙都在沙龙内逛了一会了,他才知道人来了。
因为请帖很早就送了过去,不过被筛选后没送到主人面前。他实在没有想到昨天才知道有这回事的莫若拙,随口说“好”,是真的会来。
莫若拙没在意疏忽和恭维,心情和风度尚好,只说想继续和自己的哥哥单独逛一逛。
张晞杰那时候很识趣地没有多留。
但他领着一拨人过去,给低调的莫若拙引来了不小的关注。而张晞杰身边的人,少有够到罗暘他们那个圈子的,只从主人的态度察觉出端倪,后来周瞭就发现总是有人用眼角打量他们,或者说莫若拙。
莫若拙本就有些不自在,是要出去透透气的,现在被拦在人来人往的门口,被一再地挽留,邀请他一会得闲一起饮茶。
莫若拙不喜欢这种纠缠,再说门外的狗仔不知道还在哪里蹲着。
又客套地来往几句,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的莫若拙谨慎地再往周瞭身旁站站,挡住了自己小半边身体,说:“下次吧,一会就要去接Erick。”
张晞杰说:“Erick!”
莫若拙点点头,说:“系呀,Erick讨厌等人的。”
“罗暘。”
莫若拙一扭头,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罗暘沉黑的双眼。
刚从球场过来的罗暘,宽肩长腿把宽松的运动衫穿得很有型,白色显得贵气,锋利的眉目冰冷,走来时压迫感十足,牵莫若拙的手冷硬。
被微微往罗暘身边带了半步,莫若拙脸微红,下意识挽住他的手,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嚟接莫莫咯。”罗暘看着莫若拙,莫若拙穿得厚,在温暖的场馆里走得脸颊有了两团鲜粉的晕团,看着又健康又可爱。
薄唇对莫若拙浅淡地笑了下,转而对周瞭微微颔首,最后眼皮一抬,冷冰冰看向他人。
“咦咦!睇起来好似系罗生来了。”
半真半假的话在耳语间悄悄传递,像涟漪层层叠叠迅速地蔓延,有人被其中的讯息触动了神经,脚步急急朝外走去。
罗暘路边的车都没有熄火,他就是过来接莫若拙去做体检,一会再去看罗裕年。
周瞭被麻烦替他们去接莫宁,坐上了另一辆车。在车上他听到牵着莫若拙的罗暘说,这些不必要的social,莫莫不需要去给谁的面子。
在平稳起步的汽车中周瞭赞同地点头,但没有听到后面紧跟着,罗暘低沉偏冷的声线无中生有说,刚刚直接走就好了,为什么站着说话,还差点和周瞭牵手了。
“只是周瞭挡着我了。”周瞭身材高高大大,就像站在罗暘身边一样有安全感。
莫若拙笑着说之前他们在里面,就有人来找他们,先问周瞭怎么称呼,又赞他“哗,乜咁高大”。
罗暘问:“莫莫呢?”
知道部分人阳奉阴违的作风,罗暘一向不喜欢莫若拙接触到这一面,内心深处,他更讨厌,有人找莫若拙说没用的废话。
他记得,莫若拙小时候人缘就很好,只要不在自己身边,就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找他说话,或者看向他,看很久。
罗暘发现后,那种类似于有了新车就想要去每个赛道把引擎拉满,嚣张扰民的心情就淡了,渐渐很少在陌生的场合带上莫若拙,有人打听起他白嫩可爱的老婆,他也会不高兴。
而莫若拙因为不用去见人,开心了好一阵,还会亲手给他系领带,细声细气地说“辛苦了”。
莫若拙看眼罗暘,说:“也有。说我笑眯眯的样子,是财源滚滚的长相。”
罗暘点头:“莫莫是聚宝盆。”
莫若拙脸和耳朵都很红,说:“对了,今天张晞杰那边,是周瞭付的账。”
罗暘点头,一副应该的样子。莫若拙说:“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罗暘精明地说:“听说他这个赛季的收入都是按秒计算的。”
今年欧洲赛季周瞭所在的球队在刚刚结束的小组赛里积分最高,周瞭还是明星选手,要是明年顺利拿下冠军,他的身价又要翻倍了。
听他说完,莫若拙惊了。
虽然他自己是赚一分掰成两半用的穷人,但他一直都不怎么“识货”。以前不可能真的用周瞭的钱,也不了解周瞭这么值钱。
听罗暘说完,眼睛亮了几度,坐上车前,扭头,一脸孩子气,想一出是一出地说:“我要是以前和他一起学踢球就好了。”
罗暘扶着车门,替他护着头,又看了眼细胳膊细腿的莫若拙,没有说话。
“Erick!”
越过罗暘的肩头,莫若拙见到一个穿着靓丽的女人拎着裙子朝这边小跑过来,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半眯起眼睛去看车门边神色不变的男人。
罗暘捏了下他露出少见表情的脸,短促地笑了声。等莫若拙坐上车,他回过头,眼底笑意和困惑渐渐消失,反手把车门关上了。
坐在车厢里准备支起耳朵听一听的莫若拙:“!”
他看看外面,罗暘的背影年轻挺拔,看不清表情,站在两米外那个妆面精致的女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容娇羞,然后渐渐凝固,晦暗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防弹车窗内看。
被挡在车窗后,莫若拙摸摸鼻尖,又兜兜肚子,心想,自己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是该遇到他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八八的前女友了。
在后视镜和司机对视一眼,司机马上心领神会,开了车锁,并把厚重的防弹车窗降下了一条缝。
“哦,我难道没有想过去找你吗?不可以,住在那里的权贵打个电话就能把我撵下来!”
“……”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但是你从太平山顶走下来,走过维多利亚港,到油尖旺,感受过真正的人生吗?”
听清声音,那个模糊的样子突然在脑海中对号入座,莫若拙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罗暘在申市的那个房子里。
那个和年少时的罗暘的绯闻、丑闻事件渊源深厚的女生。
莫若拙突然就不想再听下去。
罗暘听到了车锁打开的声音,还有背后悄咪咪降下车窗的声音,拇指和食指摩擦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眼底笑意稍纵即逝。
只一会,“咔”,车窗的那条缝轻轻地合上了。
罗暘指尖的动作一顿,不耐烦的情绪达到了顶峰,看向那个已经不记得面目的女人,比阴鸷狠毒的年少更有伤人的高高在上。
不等人说完,罗暘抬起眼皮,带着让人悚然的冰冷,薄唇一掀:“我脾气冇变好,你妈咪应该叫你小心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