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暘这两年的脾气没有那么怪了,但席砚自作主张来他的家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要不是他家家长突然怀疑,罗暘现在在飞机上收讯不好,席砚也不乐意专门跑一趟。
在客厅坐了一会,听到门铃响,席砚稀奇地挑眉。他放下杂志,慢悠悠走到门口,打量出现在视频里的那张脸,跟着眼睛、鼻子,还有嘴巴也差点跟着张大。
门外的人比几年前的照片上清晰生动,不住看镜头的脸蛋十分耐看,抱着双肩包,脸上有种稚气和清纯。
莫若拙又按了一次门铃。
他没有想罗暘有没有到家,也没有想这段时间罗暘和他玩耍的时候是否知情。
在他来找罗暘前,他甚至没有思考过,罗暘也姓“罗”,他也有他们一家人一样的特质。
现在想这些也太迟了,也不能想。
他站在门口,焦躁地揉着自己指节,当门被从里打开时,他立刻抬起头。
一个男人依门而站,自上而下地看他。
莫若拙微微一顿,问:“罗暘呢?”
“我先回来,他还没到。”年轻的男人大度地让开门,“进来等他吧。”
然后告诉站在玄关的莫若拙:“不用换鞋。”
在脚垫上蹭了鞋底,莫若拙才走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局促地把书包放在膝盖上。
“席砚。”
“莫若拙。”莫若拙看了看取名奇奇怪怪的席砚,双手接过他端来的水,“谢谢。”
当他看过去的视线和席砚对上时,莫若拙好像在意地问:“你是罗暘的男朋友吗?”
席砚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撑着半张脸,缓缓一笑:“我是他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很暧昧,席砚的神态也很暧昧。
脑中空白了几秒钟,紧张地喝了大半杯发涩的水,慌慌张张找过来的莫若拙越发地想走。
普通话很标准的席砚主动说:“他刚住进来,什么都没换,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你要不要去二楼等他?”
莫若拙下意识摇头,又马上看也在这里等人的席砚,察觉到自己在这里可能是有些碍事。
刚想站起来,腿却麻得没有力气。
——六神无主的时候,莫若拙没忘记出门前背着那一书包的金子,现在沉甸甸地把他的膝盖压麻了。
从罗暘可能和别人乱搞过的沙发上起身,莫若拙抱着包就朝楼上走:“我上去等他。”
席砚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你来过这里?”
莫若拙说:“这种布局很常见。”
席砚“原来如此”地点点头,好像还是在背后看他。
他们两个都名不正言不顺,没有谁对不起谁,莫若拙也降低道德感和羞耻感,回过头问:“罗暘还有多久能到?”
席砚看看腕表:“两个小时。”
莫若拙点头,说:“谢谢。”
“对了。”席砚说,“大家都叫他罗生,或者罗总。”
莫若拙接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快步上楼后,他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脸。
别人已经这么不欢迎他了,他还留在这里脸皮好像太厚了。
但是方锦荣打得他的脸很疼,还有罗暘的长辈让他怕得不能继续安安稳稳地生活。
二楼没有起居室,只有一个书房,一个卧室。
书房上了锁,莫若拙在楼梯口坐了一会,忍不住预想可怕的事情,竟然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打瞌睡。
席砚从楼下走过,笑眯眯看了他一眼。
莫若拙一脸尴尬地站起来,闷头闷脑在两扇门前转圈。
打开卧室的门,里面所有窗帘都拉着,是罗暘的习惯,清冷漆黑的房间里也有罗暘身上的气息一般。
莫若拙就近找到一把椅子,把背包放下,卸下疲惫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在黑暗中打量家具的轮廓,唤醒了蛰伏的记忆。
那些远远近近的回忆,莫若拙一一核对,好像也找不到开心的笑,他只觉得难过。
为什么罗暘已经有了那么多的选择,还要和他争抢?罗暘对方家这些安排会知情吗?
在黑暗中,莫若拙屈起膝盖靠墙,在给他恐惧的环境里蜷缩着动弹不得,又好像在等待一只手放在他肩上。
罗暘回来时家里没有人,看了眼席砚的便条,他就阔步上楼。
在飞机上喝过两杯醒神的烈酒,身上的酒气都还没有留在时差里,抱起地上的莫若拙时,莫若拙不舒服地皱了一下眉。
刚刚睡在床上,莫若拙就挣扎着醒过来,要离开他的怀里。
“不要动。我的工作,每天都好忙。”罗暘搂着他的腰埋头在他脖子,“天天又是二手烟,又是烈酒,你都唔心疼我噶?”
眼皮沉重的莫若拙眨了几下眼睛,躺着不动:“罗总辛苦了。”
罗暘拧过他的脸:“你说什么?”
“席砚说这么称呼你。”
罗暘牙关紧了紧,低头顺势亲他的嘴唇:“你不高兴了?”
“没有。”莫若拙挣扎的幅度大了些,“不是说好来找你,我们现在……”
罗暘亲他的脸,凉凉的鼻尖和烫人的呼吸扫过脖子:“你睡在我的床上,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
莫若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蠢,找到了罗暘的床,呆瞪瞪地看着天花板。
罗暘好像把他当成任何一个送到床上的小情人,声音喑哑,带着强烈的暗示:“你知道我在床上都比较好说话。”
莫若拙四肢无力,还未醒过来一样疲惫:“罗暘,我是莫若拙。”
“我知道。”罗暘从下吻上来,“你的声音、眼睛我都记得。”
每次莫若拙都有种感觉,罗暘喜欢他的身体,胜过喜欢他。现在不甘心的情绪也要更多。
莫若拙开始怀疑,他和罗暘真的有过一瞬间、一天、一夜的相爱吗?
相爱是向上的,莫若拙的每一步都在低贱地躬身。
罗暘也是,在这个游戏里吵吵闹闹,惹上一身狼藉,还有更严重的偏执症。
他们当中不知道是谁误解了命运指示,才会遇见彼此。
在光线不佳的房间里,鬼使神差的,莫若拙伸出手,想碰一下罗暘。
罗暘握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今晚回去吗?”
莫若拙哆哆嗦嗦地点头。
最后罗暘扯掉了潮湿的床单,让他睡在毯子上,又贪心地抱起来睡在自己身上。
莫若拙昏昏沉沉任人摆布,闭着眼抽噎的脸颊和以前一样可爱,罗暘抱着他,确认般地不断亲吻。
“莫莫,你不怕黑了。”
睡着的莫若拙没回答,罗暘的嫉妒心隐隐作祟,仍不放过他:“为什么不怕了?”
“除了怕我,其他你都不怕吗?”
像这种自讨没趣的话,莫若拙要是醒着会不落声势、软软地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罗暘刻薄的唇挑起笑了下,抱着沉睡的莫若拙,手指满是柔情地抚摸着他的脸,隐隐约约陷在他身上气息编织的网中。
罗暘爱不释手地碰他的脸,让人不能安睡,因为很久没见,有许多话想说一般,惜字如金的人一直在莫若拙耳边说着话:“莫莫我去找了杜祈昀,本来想要他的命,但他比较聪明,和我说了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