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修刚才已经捏紧了杯盏,在夏驰柔每一步靠近中,脑海中冒出千万个念头。
再走近,再走近她就要知道真相了。
自己若是想要喝止她,随时都可以开口。
可他却喉头发紧,睫羽颤动,就那么看着夏驰柔一步步走近。
只要她再走近,再走近。。。。。。
自己就。。。。。。
下一刻,天保出声将她制止,他才缓缓松开杯盏。
一丝似是放松又似是失望的情绪倏然掠过心头,谢泽修皱了皱眉。
再次掀起眼皮,他已经恢复了冷静疏离,开口道:
“无妨,起舞吧。”
今日按照夏驰柔的要求,天保安排了乐师。
乐声叮咚渐起,夏驰柔深呼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为站了一下午马桩而酸痛的脚踝,缓缓入场。
这只《绿腰》是百年来的名曲了,可她却在原版的基础上加了一些自己的巧思,让原本的动作更加惊艳。
在原版的基础上使得整支舞少了些轻浮扭捏,多了些铿锵之气,动作也较之原版难度更高,更复杂。
她一身淡绿色飘逸舞衣,身姿纤秾合度,腰肢纤软。
水袖渐起,随着鼓点身姿旋转,每一步都正好踩在鼓点上。
轻柔舞步逐渐加快,乐声更密,夏驰柔脚下的舞步更加流畅,每一个灵动的旋转,每一次回眸,都将谢泽修看得心口发怔。
谢泽修原本以为自己对夏驰柔已经够了解了。
可是此刻他才发现,他之前了解的那些,痴情的、狡黠的、决绝的,甚至谎话连篇的。。。。。。不过都是她一人千面中的寥寥一面而已。
此刻的夏驰柔灵动惑人,一娉一笑似要勾走他的魂魄。
他从未如此时一般庆幸自己是皇帝。
谢泽修拳头逐渐攥紧,眼中澎湃的占有欲似是要汹涌而出。。。。。。
然而下一刻,随着音乐像是一只翩舞彩蝶一般的女子忽然脚步一软。。。。。。朝一旁歪倒。。。。。。
“啊~”
夏驰柔脚步一软,失去平衡,惊惶出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结结实实摔倒在地的时候,珠帘后的年轻帝王衣袂翻飞,从帘帐后纵身掠起,仿佛一只飞鸢一样来到她的身前,拦腰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皇帝接触到她腰肢的那一刻,原本惊慌失措摔倒的夏驰柔一个翻身而起。
她眸中全然没有刚才的惊慌失措,精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眼看就要掀开皇帝眼前晃动的玉藻--
可皇帝反应极快,伸手将她钳了手腕,然后撒开手后退,隐入珠帘之后怒喝出声。
“大胆!”
一旁候着的天保公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拂尘一甩,大喝出声:
“大胆夏氏!竟敢趁机冒犯天颜?!还不跪下?!”
一丝惧意掠上心头,夏驰柔这才感到一丝丝懊悔和害怕,连忙爬起来乖顺跪伏在地,任由心跳起伏不定。
“陛下饶命!”
刚才她什么都没来及看清楚。
可这么久了,若是皇帝种种反常的行为还没引起她的怀疑,那她脑子也太不好了。
之前被皇帝恐吓,容不得她多思多想,那点隐隐的怀疑一直被她藏在心底。
可是刚才进殿看到皇帝轮廓的那一刻,那最最不可能的猜想再次冒上心头。
万一呢?
便是再不可能,万一是他呢?
她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当机立断,决定一试!
--假摔引得皇帝献身,趁机一睹天颜!
可是这皇帝警惕性也太高了,还不等她掀开玉藻,就挥开她的手推开了。
她闭了闭眼,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感到一丝懊悔。
此番试探,不成功便成仁。
不。
不管是什么结果,她怕是都难逃一劫。
不是他,怕是帝王一怒,自己小命不保。
是他的话。。。。。。
想起那些深埋于心底的谎言。。。。。。夏驰柔忍不住心尖都开始颤抖。
她不会那么倒霉吧?
抬头望向珠帘内。
皇帝似是气急了,冷冷对着天保使了个眼色。
天保拂尘一甩,一句“拉下去!”就把夏驰柔判了刑。
宫人从外殿鱼贯而入,扯住了夏驰柔的胳膊就要往外拉。
“陛下,陛下!”
夏驰柔还想挣扎,可皇帝已经不在珠帘后了。
天保公公使了个眼色,宫人们钳制夏驰柔的力道松了松,他上前用拂尘在夏驰柔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严肃道:
“齐夫人,不是我说,你怕不是不想活了吧?”
夏驰柔这才感觉到后颈发凉,抬头看向天保公公,眼中浮现哀求。
“天保公公,陛下是不是生气了?下官,下官刚才真是无心之失呀!”
天保嗟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
“齐夫人,是不是有心的,你我心里和明镜似的。老奴是让你讨陛下欢心,可却没让你冒犯陛下啊!你竟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唉。”
叹了口气,天保道,“赶快回司乐司去听侯发落吧,你这颗脑袋能不能保住,还要看陛下一会儿要不要给你降罪呢!”
说罢他也不停留,麻溜地进殿服。侍皇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