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向清欢寄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看见刘舫还在那里。
不过之前是他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是一个跟刘舫长得很相像的中年妇女,正在和刘舫说话。
中年妇女满面怒气,不知道讲了什么,忽然就甩了刘舫一巴掌!
巴掌声大极了,还没在空气中完全消散,妇女的怒骂也随之而来:
“以后不要叫我妈!为了把你弄到邮局,我求爷爷拜奶奶的给你弄进去,你才干了两个月就弄丢了自行车,你就不想想那得多少钱;
为了那自行车我真的差点掏空家底,又给你买了一辆,那过日子就只能俭省些,城里姑娘要是结婚,光酒席钱就至少四五百了,所以我托了好几个亲戚才给你介绍一个漂亮的、高中毕业的姑娘,可你呢?
你竟然嫌人家是乡下的,不要了!那你倒是找一个不是乡下的啊,你找得到吗?有谁看得上你吗,啊?眼高手低的混账东西!”
女人一边骂,一边还上手打。
刘舫抱住头,任女人打。
但是女人尤不解气,骂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真的是气死我!说是要学英语,学了才几个星期,被人打了你就不敢再去了,一事无成!这些我都忍了!但是你告诉我,怎么会把一袋子信件遗失的?
这怎么可能?你说出去你信吗?那么大一个袋子,从自行车上落下来,你怎么可能毫无知觉?你是猪吗?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人家要告你,这是要吃官司的,你吃了官司哪里再有工作,哪里再有人嫁你,乡下的都不会嫁你,刘家要坏在你手里了,你说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
骂得真清楚。
简直是细数了刘舫傻叉的一生。
所以现在刘舫这么颓丧,是丢了信件啊。
天哪!
一麻袋信?
那里面是多少人的相思和惦念?又是多少人的细节和要事?
这还真是大错误了。
向清欢听着乍舌。
想想吧,要是像她自己那画了很久的稿件,也是这样被邮递员给丢失了的话,肯定恨不得让邮递员立马坐牢的。
可以想象,这个事情肯定是闹得很大。
刘舫绝对要没有掉这个工作了。
啧!
这家伙还真是个倒霉蛋。
得离这种人远点。
向清欢利落地跑远了些。
这事儿跟自己无关,向清听过之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又过了大概两天吧,厂里门卫打内线电话到3号小院,说门口有个自称高凯旋的亲戚找向清欢。
向清欢知道,这是桂花村房子的事情,应该是高凯旋说的那个外甥女来了。
她连忙出去了。
一看大门口,就看见门卫室外面站着一位穿酱紫色对襟棉袄的姑娘。
姑娘的两条辫子甩在两边,脸虽然稍微有点黑,但是被风吹的红扑扑的,很有朝气。
她在晨光里哈出一口一口热气,往厂里打量着,那脸,非常面熟。
向清欢走过去:“你,是高凯旋同志的外甥女?”
“对的。”姑娘对着她笑:“你好面熟,我们是不是上次在照相馆见过的?就是拍结婚证照片那个地方?”
向清欢:“啊……对!我还记得,你叫朱丹红!”
“是啊是啊,我也记得你的名字,特别好听,向清欢,对吧?”朱丹红已经先朝向清欢伸了手。
向清欢跟她握手:“对对对!”
两人也算一见如故了,反正能跟刘舫那种人反道而行的人,向清欢是蛮喜欢的。
她便邀请了朱丹红到厂里找个地方安稳的说话。
自家的3号院子她暂时不想带朱丹红进去,毕竟她跟高凯旋找的买房子借口就是被人赶出来,没地方住的人,所以怎么还能有独立小院住呢?
向清欢决定带朱丹红去食堂坐。
因为这个时间食堂没人。
朱丹红很淳朴,跟着向清欢进厂的路上,问了好几次:“你们这是军工厂,我真的能进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向清欢:“一般不能进,但我们自己厂里的同志带着就能进,毕竟我们不是一线军工,只是后勤军工,相对来说不会太严格。当然,我也是觉得你舅舅就是军人,你是可靠的,所以我敢带你进来,你要是像刘……”
向清欢顿住。
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不好意思,你后来和刘舫那婚……”
朱丹红倒是爽快:“嗐!我们没结成,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了,当天各走各的之后没再联系过,黄了。”
都到领结婚证的程度了,竟然就这么没再联系?
所以前两天在邮局门口听到刘舫妈妈骂的话,应该都是真的。
刘舫够绝。
不知道现在后不后悔?
向清欢心里感慨着,问朱丹红:“那当时你们可是要领结婚证了,就这样一句黄了就完了呀?”
朱丹红大大咧咧地说:
“还要怎样?我们是做媒认识的,媒人说,他家答应给置办三转一响,也给两百块的聘礼,说好的结婚前先给一百,领了结婚证再给一百,那我们没成,还一百块钱给他们家也就是了。我爹已经把一百块还给媒人了,后来媒人也没再说什么,那不就是黄了嘛。”
“你不难过?”向清欢转头看着她。
朱丹红笑了笑,一点不扭捏地说了起来:
“其实一开始有点。当时相亲的时候觉得,那个刘舫看着人是黑了点,但毕竟是城里人,又有正经工作,我们那边实在是很乡下了,对于城里人,总是有点……啊,那啥,崇拜的。你懂吧?就是一听城里人,好像就高贵一些似的。”
向清欢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朱丹红脚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子,垂着头,稍微有点懊恼:
“再说了,能给置办三转一响和给两百块聘礼的,在我们乡下不多。当时我没领结婚证就回去以后,我爹也是狠狠骂了我,说我给他丢脸了。
但是怎么办呢,我在我们乡下也是几个大队公认的漂亮姑娘,我也有点气性的啊!我就是说了一句,剩下那一百的聘礼钱,他们家可以少给点,但要在城里给我买一件好点的大衣,我其实就是想着城里可能容易买一点罢了!又不是多要他们家的钱,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