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这次下山以来，似乎每件事情都在跟他作对。
仙魔势不两立这句话看来倒也不是没有依据，他来到魔界的地盘不过才一天，倒霉就没停过。
墨春还在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江宴有点听不清楚，抬眼朝前看了一眼。
一群人簇拥中，有一个年长的身影，以人界的年龄来算，看上去不过半百，两鬓的头发微微花白，一身黑衣严肃冷冽，眉宇间看上去阴狠冰冷。
此人就是一直掌管着魔界的魔尊，冥川。
也正是他发动了十四年前那场大战，害得三界生灵涂炭流离失所，仙界弟子死伤无数，就连几位仙尊也都耗费了几乎半成的修为。
江宴指尖绷紧，俊朗的眉间阴沉了几分，来不及多想，随即而来的便是从脚下升起的凉意。
当初就是因为他与仙尊笃定了老魔尊已不再接管魔界，因此才想出了这份说辞，可……
喝凉水塞牙缝都不够，这是恨不得要呛死他的节奏啊！！
冥川倒是没有看见一旁的两人，对不时行礼的小妖也充耳不闻，大步走到大堂内，一甩黑袍，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魔界的环境跟人界倒是差不太多，进门走几步便是一个巨大的堂室，最前方放着两张巨大的椅子，看上去像是玉石，却又比玉石更加晶莹剔透一些。
墨春刚想说话，就被一旁的江宴拽住了衣角，不明所以地望过去，就见他脸色微微发白，身子站得笔直，额间透过碎发，似乎还有些汗珠。
还未等他开口，一阵低沉响亮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结界外的异兽，是你们抓的？”
江宴一颗心悬在了喉咙处，咽唾沫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在脑海里炸开，拼命地朝着一旁的墨春眨眼。
完了，完了，完了！
大哥，千万别说是我啊！
墨春顿了一下，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身之际，还给了他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
“回禀魔尊，今日我被这异兽袭击，是这位小兄弟救得我，这异兽也是他捕获的！”
“……”
他说完朝着一旁的江宴调的挑眉，却瞥见他抽搐的嘴角是愣了愣。
咋了？他说的不对吗？
这脸色怎么更白了呢？
噢！应该是想说这个吧——
“启禀魔尊，这位兄弟说他是十四年前跟着您的，这么多年一直流落在外，如今才回到家乡！如此艰难，您更要好好犒劳！”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落了下来，紧紧锁在江宴身上。
冥川这才垂下眸子，朝下看了一眼，杀意一抹而过，随机带了些苍老的眼眸环视了一圈众人，锁在了江宴身上。
墨春这孩子脑袋不太好使啊……
这个理由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十分蹩脚。
何况面前这个少年身上的妖气十分微弱，如今外界可不太平，若真是冒假……
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假的……
江宴深吸了一口气，额间的碎发被汗珠粘黏在太阳穴上，明显感受到一股审视的视线落在头顶，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稳住。
如果身份真的暴露，肯定会连累整个仙界。
冥川从头到家审视了一遍，眼底的寒意越来越大，却忽然半躺了下来，摆摆手悠闲道：
“我没见过他。”
话音刚落，守在一旁的小妖立刻就举起了手中的刀柄，如临大敌地将他围了起来。
大厅内随机一片死寂，墨春猛地退后几步，凶狠的脸上满是震惊。
“你……你……”
江宴面色有些发白，咬了咬唇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畏惧地看向了冥川。
他没有下令处决自己，应该也只是怀疑。
他倒是得知一个办法，只是……
若失败了，定会粉身碎骨！
众人等了半天，都不见中间的少年说话，刚想上前查看，就见他忽然朝前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逐渐靠近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
接着——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
一时间场上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就连颇有趣味的冥川都愣住了神。
江宴深吸了一口气，“嗷”地一嗓子嚎了起来。
“尊上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十四年前我被打成重伤，休养了数十年才恢复妖力来见您，您可不能不认得我啊！”
他说着猛地抬起头，脸憋得通红，眼角还带了些泪珠，连滚带爬地上前挪了几步，一把抱住冥川的腿。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眼皮直跳，此刻也忘了拦他，就听他哀嚎的哭诉道——
“尊上你难道忘了吗！当初您还托我给那西山上的美蛇妖送情信，就连那天晚上……都是小的，小的帮你守的夜！”
冥川：“……”
众妖：“……”
“还有……唔！”
江宴还准备再说，就被一旁的一名小妖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巴，满脸尴尬地看着一旁的冥川。
冥川一张微微苍老的脸，此刻却涨得通红，他虽然已经退休，但毕竟威严还在，如今自己的私事，就这么大庭广众地公之于众，实在是……
太社死了……
他身体坐直，双拳在袖子里几乎要捏碎，身上本就冷冽的气焰，又猛然降低了几分，脸色却涨成猪酱色，丢人到了极致。
江宴挣扎着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几个小妖联合捂住嘴巴。
她这才安静地下来，偷瞄了一眼冥川的脸色，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
此事也是当时他参加妖界宴会时，听那蛇妖所说，他还以为是那蛇妖喝多了乱吹牛逼。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如今魔尊虽然社死，但起码也坐实了自己的身份，若他真要当众处罚自己，反倒失了威严。
整个大堂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众人被着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的站在原地，一个个脸色憋的发青，嘴角就会要抽搐。
这，这，这消息太劲爆了吧！
原来当初魔尊不过大家劝阻，硬是要去西山收复小妖，实际竟然是为了那儿的美女蛇妖！
这瓜虽然老了些，可吃起来也是真的香！
“噗嗤——”
大堂内本就安静，如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众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谁这么大胆！
难道不知道领导社死时禁止嘲笑吗！！
江宴快被捂到窒息，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一转身就对上了那人的眼眸，顿时愣在了原地。
那人一身黑衣，头发散落在肩头，脸颊的轮廓清晰锋利，碎发随着稳重的步伐隐约擦过半张脸颊，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清冷却不狠戾，随着他的视线慢慢扫过来。
两人相视，江宴心中似乎划过些什么，却又寻不到源头。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