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凉千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只记得再一次登上祭坛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随后脑海里放映了许多的画面，皆是叶梦曦和谷婆婆的对话，以及她经受不住痛苦晕了过去。
醒来竟是一眼就看见了叶梦曦。
她正安静地躺在自己身旁，面色红润，只是双目紧闭，看上去格外静谧。
“梦曦……”他轻轻唤着，然而身子却是动弹不得。
“她沉睡好几天了，不知何时醒来。”谷婆婆出现，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知能否醒来。”
南凉千羽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我刚才梦到的都是真的对吗？是她牺牲自己救了我和白慕。”
“她本应该当场就丧命的，但我用自己百年的修行换来她的一线生机，若是有用，她终会醒来。”
“谢谢您。”
南凉千羽向她颔首道谢，却听得她说，“不用，救你的是她，你该向她说这句话才对，而我听到的应是从她口中。”
“她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对吧。”
这话是在安慰他自己，他清楚，谷婆婆也清楚，只是人有些时候需要抱有一丝念想。
叶梦曦望着妖兔口中那仅剩的半条腿，心中滋味如淋了雨水般咸涩。
白慕强拉着她朝山上跑去，这才将她的视线拉了回来，只是萦绕在他心间的苦涩愈发浓重。
在叶梦曦看来残忍的事，他却每日都在做着，靳伯的行事风格虽然有时候他也看不惯，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相差无几。
今日她会因此讨厌靳伯，来日也会讨厌他，甚至……恨他。
“主人，山上地势高，我们也许可以防守反击。”靳伯在前方探路，四处查看后回身说道。
得到白慕的首肯，他们立刻掏出包裹里的东西，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架好。
这是叶梦曦第一次见到他们真实的力量，摆在她面前的是四架大型弩弓，只不过里面装的不是弓箭，而是灌输了风、火、冰、光四大灵力。
不一会，没吃饱的妖兔就追了上来，挂在嘴边皮毛上的血色猩红得骇人，而此时跟在它身后却是成百上千只同样大小的妖兔，个个都是灰白色的瞳孔，个个都是呲牙咧嘴饿极了的可怕样子。
这般场景，说不震慑是假的，说不害怕更是假的。
白慕将叶梦曦拉到自己身后，继而全身心投入到抵御妖兔之中。
一声令下过后，四架弩弓齐齐发射，四种灵力交错混合引发出更强大的威力。
疾风卷着火焰将一望无际的冰雪烧毁出一片烈焰场，具有穿透力的光束一连射穿好几个心脏，而被玄冰冻住无法跳跃的妖兔深陷火场无处可逃。
冰与火的碰撞，是漫天可悲的凄凉哀嚎。
“白慕，让他们停手吧，我们只是要利用它们而不是伤害它们啊！”
叶梦曦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可没想到的是，白慕竟是同靳伯一样的冷酷。
靳伯怕她妨碍，有意拦在她身前：“你不杀它们，它们就会杀我们，刚才它吃人的时候你不是也看见了么，难道它有半点愧疚和犹豫吗？”
“可确实是我们先来招惹它们的啊！”叶梦曦心下焦急，她见不得这种痛苦的挣扎，更听不得那些濒临死亡的哭叫，说到底，这都是因为她……
要不是她释放了风龙，它们也不会被打扰。
“叶姑娘，来这之前我本应该提前跟你说一下，也好做个心理准备，但我又怕你知道会是这样就不肯来了，抱歉。”白慕拉开靳伯，有些迟疑地说出口。
“所以，非要这样不可吗？”
叶梦曦双眼含着不忍，垂眸紧盯那片刺眼的雪白，盯得眼睛发疼也不肯挪开。
“是，一来是为了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二来，也能尽快引得风龙出现。”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都怪我自不量力，以为什么事情都如想象得那样简单！”
叶梦曦捂住耳朵，不敢再听那些妖兔悲痛的吼叫，那一声声就如同对她的控诉，在责备她打扰了它们平静的生活。
白慕心疼地小心拥住她，希望为她遮挡些声音，也给她带来些依靠的力量。
他不愿她伤心，却也避免不了这些残忍。
“主上，我们快要顶不住了！”随从从弩弓里探出头来喊道，“它们数量太多，我们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它们离咱们越来越近了！”
“我来！”靳伯站定在四架弩弓中间，双手伸向天空，凝结出巨大的龙卷风，将周围的冰雪都一并吸了进去。
接着靳伯双臂一挥，那龙卷风便朝着妖兔狂飙而去，将冲到最前面的那群悉数卷进去扔到了最后，顺势砸倒了一片。
然而解决了一群还有一大群，妖兔像是不知疼痛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朝他们跳来，即使被烧得惨不忍睹也没有停下过。
四架弩弓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然而弩弓的招数有限，只能如同射箭一般将它们打散，却无法伤到会躲避的妖兔，同时它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死伤极速下降。
靳伯一次又一次释放出龙卷风将它们击退，然而面对不知疲倦的妖兔，他的灵力却是有限。
“主人，快动手啊！用你的光术对付它们才是最有效的！”
“主上，弩弓的灵力就快要用尽了，我们支撑不住了！”
白慕听着他们一句又一句的催促，双手握紧拳头，没有任何动作。
叶梦曦早已背过身去，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知道她是不想干涉自己的选择，可因为她已经住进了心里去，即便不出声干涉，也在无形中影响了。
白慕知道她定是不愿看见那种残忍血腥的场面，一旦他动了手，有些事情便再也无法回旋了。
他原本是个铁石心肠，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优柔寡断的时候，甚至连弑杀生命之时都不再对之淡漠。
也许就是那日在茶铺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才真正有了心。
而也正是因为她，一切想法都不由自主地想向她靠近。
正如现在，因为她不喜，他便不想做。
突然间，妖兔安静了下来，不再嘶吼着抵抗，也不再解救同伴，而是纷纷后退，如逃命似的跑向来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