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倪娟几乎是小跑着往门外走，陈亦梅也紧随其后。我整个人完全被倪娟的状态带动，好像这件事儿应该就要在今天去完成，而且是必须完成。许欣后面才来，估计被倪娟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是谁啊？”
“呃……”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向许欣解释倪娟到底是谁，“算是单锐的阿姨吧，挺好的一人。”
“哦，对了。”许欣也没有过多追问，“早上骆叔叔来过电话，他前两天走了好几个地方，就是资料上的那些人，好像都在A市打工，但是好多都是夫妻两人出来的，只有孩子和老人在家里，爸问过好几家人，也都说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在A市哪儿，做什么。”
“家人都不知道在哪儿？”
“是啊，好像都是在工地上或者工厂里。不过他下午应该到了另外的地方，看晚点儿的时候会不会有消息吧。”
可是我一刻也等不及，恨不得马上见到这群人一样。从身份信息来看，这些人的老家也大多分布在几个不同的地方，应该是找的固定那么几群人，只要能找到其中的一个，其他的一部分应该都能够见到。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我爸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正在走路：“楠楠，我在山上呢。”
“爸，有什么进展了吗？”
“拿到了几个人在A市的大概地址，好像是两个工地，等我回来吧，回来再一块儿找。”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争取明天，周五北京公司那边的挂牌时间不是已经到了吗？明天回来我们碰碰运气吧，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算一个。”
“你现在是去哪儿？”
“刚才见了个人，他说资料上另外一个叫罗刚的人，刚刚从外地打工回来，我准备去看看。”
“回去了？”我心中一喜：“那行，你先忙着，晚点我再给你电话。”
“好。”
挂掉我爸的电话，我满满都是希望，看来不仅是坏事儿总是成堆地来，好事儿也容易接二连三啊。这个叫罗刚的人要是从A市打工回去的就好了，说不定把他带回来，从他那儿就能顺便摸出其他的那些人。
在等待倪娟他们带着财务总监回来的间隙，我拿出那天从微商那儿买回来的电子产品，研究着上面的地址。心里想着一案归一案，就算倪娟又用上次和金俊中那样的套路把梁沁拉拢过来，我还得要面对她起诉腾飞广告和我的事实。我从卧室里拿出上次买回来的商品，又对照手机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卖家发来的地址。
许欣看我老看手机，随意的问了句：“看什么呢？”
“后天周五，梁沁交给我的订单就要到交方案的时间了，可是方案现在根本没办法交出来。要是按照梁沁的计划，她肯定会选择去法院起诉腾飞公司和我的。我是在想，合同签订的时候，上面有提到她要在确定方案后让货品上市交易，如果不能按时交出方案，以耽误商品上市为由需要赔偿。我要是拿到这批货已经上市的证据，到时候对薄公堂的时候，我是不是就有了赢的把握？”
许欣想了想，说：“你能确定合同上，是以耽误商品上市为由？”
梁沁的合同从一早我就知道可能会有问题，所以签完之后我就找销售部拿了一份复印件看了又看。于是很肯定地点点头：“是，我能确定。”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只要你们没有耽误她的商品上市交易时间，那就不存在违约这样的说法。事实上，合同不是以确定方案为准，是以她商品上市为准的对吧？”
“是。”我忽然有些兴奋，梁沁千算万算，一定没有算到我会找到她商品的老穴。而她应该在最初也是想到过的，合同违约金不能超过实际损失的30%，而如果按照延期处理，也顶多是按照合同金额的百分之一这样收取。但要是以耽误商品上市为由，这样的损失就可大可小了，要是她的单价定得高一些，就算是不超过30%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只是快递单上的地址，是在北京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如果对方是自提的话，我想要找到她的仓库，就必须要有个踏实的人到北京去，守在快递公司等着对方来取货。而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能比较放心帮我做这件事？
我唯一能想到，也能放心的人只有白禾禾和佘南阳，可是周五同时也是BQB电商广告的二审，佘南阳肯定是腾不出时间来的。而白禾禾独自一个人我也不能放心，我和许欣商量着到底谁去才好，许欣忽然向我提到了仝跃天，“诗楠，你和单锐说说这事儿，毕竟和腾飞也是有关系的。要不让跃天带着许落去？正好这段时间也让许落出去避避，免得她脑子简单不小心就和梁沁说了什么。”
仝跃天自然要单锐安排，但明天已经是周四，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弄好，才好在法庭上有证据指出来。于是我也盘算着，等单锐和倪娟他们回来后，再和他商量商量。
我和许欣在家里随便下了点面条，吃完后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刹车的声音。我忽然紧张起来，按照倪娟这么一步步走下去，真的会是正确的吗？我总是感觉，她有些太狠了点儿，按照我的想法，真的只想要她们把钱还回来就好。能还回来，甚至我都可以不用再去报案。
只是后来我发现自己这样的想法很愚昧，面对恶人如果你姑且留点儿善心，他都可能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许欣打开门，倪娟和陈亦梅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一个带金框眼镜的瘦小男人，应该就是CC的财务总监不假了。在他的身后，紧跟着的是单锐和丘栩，他们四个人配合着一前一后，像是在押着这个总监进了门。
我连忙站起来把沙发给他们腾出来，坐到旁边的单独沙发上，许欣和丘栩就坐在身后的餐桌椅上，而倪娟和陈亦梅坐到刚才我坐过的正中间。
单锐指着我对面的沙发上：“你坐那儿。”
眼镜男人乖乖地坐到对面，像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地板。
单锐光明正大坐到我身边沙发扶手上，熟络地揽过我的肩膀，小声在我耳边轻语：“放心好了，很顺利。”
果然单锐没有说假话，还没有等倪娟开口，眼镜男就主动说：“陈总……我……我其实不知道这些信息是许总用来干嘛的，他只是叮嘱我要把这100个人的工资加进去。我以为……”
倪娟伸出一只手打断他：“你不用解释。”
客厅里的气氛很紧张，每个人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我还能明显地听到，眼镜男全身颤抖的声音。我不知道他们刚才用什么办法把他带过来的，但看他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一个能经得住事儿的人，甚至他也没有想到过陈亦梅会去查这个。
倪娟从侧包里拿出自己的女士烟点燃，仰躺在沙发上缓缓地吐出烟雾，不紧不慢地说：“冯总监，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游戏规则，这个我明白。你直接告诉我们，许厚年给的你什么条件。我想，你不会告诉我说什么也没有给，你就背着陈总做这些事情吧？”
倪娟一语击中要害，让冯总监没有再解释的余地，“陈总……我……”
“我叫倪娟。”
“倪总……许总只是告诉我说……这笔工资领出来我有一半，其他……就没有了。”
“呵呵，”倪娟挑了挑眉头：“算下来也有6万多。”
“我……我……这事儿确实我做得不厚道。但是许总也说过，这些人都是客户伙伴发配过来的人，我们必须要……”
“行了冯总监，别解释这些，我们不需要听。”倪娟再次打断他：“许厚年什么时候联系你的？这些钱每月是以什么形式返还给你？”
“是许总给我现金。”
“你现在辞职，后路怎么打算？许总许诺你的什么？”
“没有许诺我什么，就让我先辞职，他会按照我现在的薪资继续发我工资。”
“还是现金？”
“是……”
显然，许厚年的目的是要继续用冯总监，或者是暂时这样等CC集团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甩掉他。
倪娟继续盘问：“你应该知道，你目前的做法已经触犯到法律了对吧？”
021、
“我知道……”冯总监低下头：“可是倪总，如果我把钱退回来，你们能不能网开一面？”
“呵呵……”倪娟冷笑着说：“如果我抢了你的钱再杀掉你，告诉你不要计较，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冯总监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倪娟：“倪总，那你说要我怎么做？”
“哦？真想帮我们做事？”
“只要倪总开口，我尽最大努力去做。”
“哼……”倪娟把最后一口烟吸完，掐灭了烟头拍拍手，“好！可是替我做事，是没有一分钱报酬的，你愿意么？”
“愿意，我愿意。”
“那就好。现在你告诉许厚年你遇到点事情要用钱，让他今天晚上和你见面把下个月的钱给你，我这儿有设备供你录像，具体该怎么做你是清楚的对吧？”
“嗯，我清楚。”
倪娟耸耸肩：“那你打吧。”
这话说得很淡很淡，但听起来却让人有种不敢反抗的魄力。也许这样的魄力，只有倪娟才能具备。
果然冯总监听话的拿起电话，但声音和手都在不停发抖。
“不用着急，你可以调节下自己的心情。我答应你，如果许厚年站出来承认是他交代你做的这些事情，并且你套出足够多的话，这件事与你也再没有关系，我倪娟说到做到。”倪娟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冯总监：“抽支烟，缓缓。”
冯总监大概连续抽了4、5支烟后，才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许厚年的号码，同时按下录音键和免提。只是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明显还在颤抖。不过正因为这样颤抖的声音才得以迷惑了许厚年，因为他说他老婆在外地出差时出了很严重的车祸，造成对方一死二伤，现在急需要拿着钱去善后。
许厚年的声音听起来很亢奋，也没有丝毫犹豫：“那你来岐山别墅拿。”
“好的许总。”
“单锐，把许落用过的摄像头给他。”倪娟吩咐道。
为了让不让冯总监趁机逃走，丘栩起身走到冯总监身边：“你家住在哪儿？”
冯总监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了，看着倪娟：“倪总……你……”
“呵呵，拜访下你的家人而已。”
“这个不用了吧倪总，我保证不会告诉许总，你相信我好吗？”
“哦？你拿什么让我相信？放心，我们只是拜访你的家人，没有其他的意思。”倪娟翘着二郎腿，得意地看着冯总监：“这儿离岐山会所特别近，你就不怕许总怀疑什么？所以让他先送你回家吧，和家人打个招呼，然后你再开自己的车过去拿钱。”
我料想冯总监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但他没有任何办法拒绝，只能答应倪娟和丘栩一块儿先回家。我不得不在心底佩服倪娟，我之前勾疯子上套，让许落说出实情这些事儿，比起倪娟处事的方法简直就是太小儿科了。
他们离开后，倪娟才恢复刚才的样子，笑着对陈亦梅说：“陈总，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你上楼休息会儿吧？我看你这是好多天都没有睡好觉的样子了。”
“不用，我在这儿等着他们。”
“冯总监回来之后，我把他带去皇朝先住下，不会出什么岔子。”倪娟自信满满地说完，看了看单锐和我：“哟，单锐，这还有这么多长辈在呢，可不能这样啊。”
单锐尴尬地笑笑把手从我肩膀上拿下来：“那人事经理那儿……就不管了吗？”
“管了又有什么用？他不过和冯总监一样是下面办事儿的人，做与不做许厚年都不会放过他们。”倪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温和：“你说是吧陈总？”
陈亦梅点点头：“重点是许厚年，其他人……也无所谓了吧。”
听这意思，应该是不再去找人事经理了，而冯总监在这件事儿之后，她们也应该不想过多的去追究。也是，这些人和事，追究起来已经变得毫无意义，重点是要许厚年和梁沁把钱还回来，至少要把CC集团这部分贷款还掉，还有我爸投入到项目上的那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