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见过你
子衿2025-05-23 14:274,871

“老爷,小人拦不住……”管家小心的低了头,不敢去看崔思逸的眼睛。

见到这样的萧长卿,无一不让在这屋子里的两人一阵惊愕。记忆中的长卿,何时这般失态过,难不成,是慕染出了事?

崔思逸的手狠狠的捏起,又慢慢的舒展开,极力的克制住自己要站起身来,惊慌相问的冲动,倒是萧默焦声问道,“怎么了,少爷呢?”

“扑通”一声,长卿重重跪了下来,朝着崔思逸狠狠的磕头,“求老爷派人,少爷,少爷她坠崖了……”

“砰……”

“哗啦……”是手砸在棋盘上,棋子被尽数扫落在地的声音,崔思逸心中的惊愕,混杂着心脏剧烈的颤缩,和一丝莫名的惊惶,他猛地站起身来,急走几步,静静对峙间,猛然一把狠狠抓起跪在地上的长卿,阴沉的脸,咬牙切齿,“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是她的影子,怎么会让她有事……”

他用力的攥紧了长卿的衣襟,然而,眼中的悲凉却越来越盛,若是早知今日,他必定会将所有的好,都交与慕染,若是早知今日,要失去她,他必定不会强装冷漠,若是早知……

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默在旁深深一叹,却是吩咐下去,急速派人由长卿带着,向着月影潭的方向而去,崔思逸本是拼了命的要跟着而去,却是被萧默担心他就此崩溃,极力的劝阻下来,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烛影棋乱影。

崔府已是乱了,几乎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出动去了找寻,有小心的寻着路,向着月影潭而去。

然而,崔思逸却只是一个人,怔怔的蹲坐在原地,恍然无语。

消息传的极是快,一时间,就已是传进了皇宫,无意中听到慕染坠崖消息的顺子慌忙要进许妃的如梦宫禀报,却被一声突兀的“皇后驾到……”所阻。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跪了一地的太监和宫女,李宛若却是温婉的唤他们起来,眼见顺子脸色惶急,她不由疑道,“顺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只不过是手下小太监犯了点小事。”顺子慌忙回答,心知这件事,还是先莫让人知道的好。

“哦,这样的话,顺公公你便下去处理吧,皇上这里有事自是会唤你。”李宛若柔柔一笑,顺子慌忙低下头,道一声谢娘娘,便急忙告退要走。殊不知李宛若的身形一滞,“顺公公?”

顺子的脚步一顿,慌忙回转过身来,“娘娘还有何吩咐。”

“听说,崔家的公子,坠崖了?”李宛若微微皱着眉,如今许妃有孕在身,若是皇上因为崔慕染,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难保不会让有些人以这些为把柄,崔府,现在怕是已经乱透了,只不过听说南平王是和崔慕染一同回去的,也不知道南平王如何了。

顺子一愣,却只能点头。

“那么,传本宫的懿旨下去,这件事,噤口,谁若泄露半句,杖责处置。”说话间,李宛若已然转身向着许妃的如梦宫走去,顺子道一声是,抬头看她,却只见到身前的皇后,一身荣华,然而背后,却是一身的萧索。

如今,不止是崔府乱了,南平王府早就收到了消息,介子推更是亲自带了人,在他们沿途走过的路上翻找。

庄王派去的人,得到的消息,是,南平王失踪。

“你说什么?”本自怔愣站在海棠树前的庄王猛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向面有忧色的陈南,“茗失踪了?崔慕染坠崖?”

“是。”陈南小心的看他一眼,迟疑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闯进密室的两个人,会不会就是南平王和崔慕染,栖影已经回来,怕是已经找不见他们血的味道,会不会……”陈南小心翼翼的看向庄王,低头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会不会,已经死了。”

栖影是庄王以血喂伺,只忠于他一人命令的傀儡,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若是栖影已经回来,若是北堂茗和崔慕染当真是进入过密室的人,那么……

庄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惊慌和担忧,一时间,竟是连脚步也有些踉跄,“不,不会的,这么多年,他从战场上都活下来了,不会轻易出事的。”他现在从未像现在这般深恨过自己所下的命令,若是知道闯进密室的人是北堂茗,他断然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传令下去,全力搜寻南平王。”庄王用力攥紧了拳,对着寝殿那一个方向,咬着牙,口气是全所未有的阴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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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溪深水,阡陌交纵。

乳白色的巨石,高耸在月影潭侧。

水岸边,白莲幽幽轻摇。

一个人,侧面躺在乳白色巨石与白莲相交错之地,白色天蚕丝的单衣几乎与莲花白一色,在幽幽深水中,那寂黑如夜的长发,却似是深水之中的蔓草,像是纠结着的相思,纠纠缠缠,痴痴扰扰。

潭水中,那样丝丝的凉意,透过不断流动的水波,尽数的沁入身体里,四肢百骸里,没有丝毫的暖意,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那般疯狂的逃着命,那样惊惶无助,那个时候,有义父的相救,可是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救她……

夜风轻拂,撩拨的莲叶田田,几乎要触摸到那水中的人,那样酥痒麻偌的感觉,像极了娘亲替她挠着痒的温馨,那浸在清水中的面上,缓缓流出泪了,红唇开合间,一大口水已是呛入了咽喉,“咳,咳……”

“娘……”猛然惊醒间,慕染惊慌失措的突然坐起身来,随着哗啦一声轻响,她一个震颤,身子似是无骨一般,软弱无力,重又倒落下来。

她,居然还活着。

丝发在水中婉转打着卷,随着水波,直一漂儿一漂儿的,带着水本身的漩涡。

有月的夜,连水似乎都被那月光照亮,更是吸入了本来的清冷,让置身其中的她,只觉得一阵寒意透彻心底。

蓦地脸上一凉,慕染习惯性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却忽地只触到一手的柔软细腻。猛然间想起义父曾说过的话,若是自己在别的人面前摘下了面具,那么,义父便会要了自己的命,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在水中微微的颤抖起来。

只是,禁不住那心中的好奇,和九死一生的侥幸,她抚着自己的脸,微微侧转了脸,就着水中的月,一时已是呆愣的看着那水中的容颜。

是一张近乎于病态的白皙的脸,只因长年不见阳光,那样如雪的白,叫人看起来,只剩怜惜,英挺的鼻,微翘的唇,清冽的水眸,几处完美的结合,冲淡了那张脸给人带来的柔弱,倒是含着那么丝倔强和坚毅,只是,眉梢眼间的悲哀,却是因何而来。

清丽之中不失婉约,眉梢眼间,一点天然的优柔妩媚,恰到好处的显出少女的姣好,一缕缕在水中浸泡良久的长发尽数覆在脸上,凌乱之中,却透着些许的慵懒和失意,愣愣的看着水中的自己,慕染不由的自嘲的一笑,这就是自己的脸么?除了勉强算得上是绝色外,并无一丝一毫的特色,为何,义父,那样介意自己的容颜外露,想要用一张银面,锁了自己的容颜。

原来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真的是有,她忽然间微蹙了秀眉,猛地看向四处,却只听到一大片静水深流,只看得见水影懵懂,莲枝乱颤。深深呼吸间,莲香四溢。

若是自己大难不死,活了下来,那么北堂茗,他又如何了?

这是什么?忽然间瞥见那在黑发遮掩下,有什么银色的东西一晃而过,慕染蹙着眉,纤长的手指,一寸寸撩开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随着那黑色一点点挪移开,也便露出了那光洁的额角,那额角之上,一个银白色的烙印,是六瓣的莲。

手忽然间无力的垂落下来,“哗啦……”一声间,小时的记忆,似乎随着荡涤的水纹,慢慢铺设开来。

化茧的父母,漫天烧成血红的火。

娘亲燃着血的手指无力的擦过自己的额角,额角触及大火时,那般难耐痛苦的炙烤……

却原来,额角之上,烧就了一个莲花烙印。

她忽然惊慌起来,猛地从水中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茫然的跑向他处。

为什么,会有一个莲花烙印,为什么要戴上面具,是因为莲烙么?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当年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唤娘亲是圣女……

为什么……

“啊……”忽然间,一阵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瘦削的身子,突兀的被从灌木丛中窜出来的一个人,用了死劲狠狠的抱住,那人口鼻间,不断的喷吸着的热气,是那般的灼热,几乎就要让人窒息。

下意识的一个抬手,手肘狠狠撞在那人肋下,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忽然间重重的后仰,摔倒在地。

月华对别的事物,似乎都特别的吝啬,然而,对这个人,却是那样的大方。

它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光芒,都投注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白皙俊美几见瑰丽的容颜,姣好的连女子也比不上,薄薄的唇,连紧抿着,都透着轻佻魅惑的意味,额上的牡丹刺青,似乎在月光下,都那样鲜活的开放,慕染当真庆幸,这个时候的他,那闪着妖魅的眸子,是紧紧闭着的,没有洞开时,闪动着冷冽残忍,和照样风华绝代勾人的流光溢彩。

北堂茗,他果然还活着,只是,他的身体,为何是这样的灼热不堪。

慕染曲着腿,慢慢跪坐下来,纤细的手指,一寸寸抚上了他的脸,是那种玉似的容颜,泛起了晕染开来的红晕,灼热的触感,他竟然发烧了……

小心的将他翻转过来,就着月光,她一眼就看到他后背那一大片还在潺潺流着鲜血的伤口,短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自己动手拔下,只剩下一个流着血的窟窿,狠狠一咬牙,慕染猛地攥紧了他同样湿冷的衣袍,猛一用力,“撤啦”一声,已经被她撕扯开来。

只是,看着他的后背,她却突然间咬紧了牙,眼神中,闪过震颤,闪过恍惚,以及那一丝丝的疼惜。

本是白皙的后背之上,除了那一个正在流着血的伤口,其余的地方,竟然交横错落的布着歪歪斜斜的刀痕,除了当年的那三十六刀,那上面竟然还有一些是被人用烙铁烙上的烙印,有着不能再消退下去的淤痕……

这些年,人前那个妖魅如仙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冷……”北堂茗微微瑟缩起身子,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肩,苍白的脸上,薄唇紧紧的抿起,不住的要汲取一点温暖,然而,包围他的,依然只有山间的清风,透着彻骨的寒意。

蠕动的手忽然无意识的触摸到了慕染赤着的双足,虽亦是被潭水浸泡,然而却还是透着些许的体温,北堂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灼热的手,狠狠的,几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死死的攥住,随即,整个身子,都像是蔓藤一般,死死攀上。

被他这样突兀的动作,慕染出于本能,将脚一撤,足上带着的力道却大的将北堂茗的身子踢翻了好许,在地上翻滚不已。

环抱着自己双肩的北堂茗忽然间发出一些细碎的啜泣,像是孩子般的哽咽,慕染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大火中逃生的女孩,曾几何时,也是这般抱住自己的双膝,拼命的哭泣。

鬼使神差般,她慌忙急走几步,将他不住颤缩着的脑袋,放入了自己的怀里。

怀中突如其来的那般温暖,让北堂茗越来越的依赖,滚烫的双手紧紧的环抱住她,烧的模糊了的脸,亦是寻着了她脸上的清凉,慢慢的靠了上来。

“娘亲……娘亲……”他似是满足般的轻声呢喃,像个孩子般满足的依偎着她,双手却死死的不肯再松开。

娘亲?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再也见不着温柔的娘亲,那样慈爱的爹爹,曾发过誓言,不想再流泪,此刻,听到北堂茗呢喃的唤自己娘,竟然忍不住,让眼中的泪流的汹涌,也罢,只有今晚,她不是崔家的公子慕染,他也不是那样神妖莫辨,却想除崔家而后快的南平王北堂茗,今晚,他们只是两个,失去了亲人的,可怜人……

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了像现在这刻,这么轻松和安心的感觉,好像躺在母亲怀里的感觉,却又不像,带着一点悲哀的温暖,带着一点刺骨的倔强,亦是带着一抹让人甘愿倘漾其中的温柔。

手无意识的加大了力道,不想再让这样窝心的感觉从手里丧失,心中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看看她,看看她……

蓦地,有一股涩涩,却带着清凉的液体滴落到了他灼热的脸颊之上,睫毛忍不住开始微微的颤动,他怔怔的张开了眼,入目的,便是那一双,正缓缓流下眼泪来的清澈水眸,清明干净的,毫无一丝一毫的杂质,还有那,似有若无的温柔和哀伤。

他忽然间费力的伸出一只手去,就着她脸颊上的眼泪,一点点,像是抚拭珍宝一般,替她轻轻拭去,口气中,带着莫名的温柔和满足,“不哭,不哭啊……”

慕染猛然间回过神来,怔怔的看进他张开来的眼眸,浓烈的紫,近乎于墨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却是难得的清明和温柔,心中的一个坚硬好似软软的塌下来一角,只有这个时候的北堂茗,懵懂之中,妖异之间,温柔的让她想要更加汹涌的泪流。

北堂茗轻轻的一笑,迷离的双眼,却是瞥见了她额角的六瓣莲烙,带着些痴迷,慢慢的用灼热的指腹摩挲,他眼中的迷惘,似乎在慢慢的消退,“我见过你,在哪见过呢……”

洛水之中,那划破了自己额角的少女。

乱葬岗,破庙里,自己失去意识前,唯一见到的那一双清澈水眸,是她,是她……

他喉间,忽然满意的滑出一个带着疼痛却无比开心的呻吟,然而,身子,却终究是无力的瘫软在她怀里。

慕染怔愣的看着他,发烧的,几乎到了无意识的北堂茗,见到了自己,那么,会不会认出自己就是崔家的公子,不,应该不会,她猛地摇摇头,他并不知道自己也坠下了悬崖,从来没有人见过面具下自己的脸,就算义父,也只是见过小时候的自己,所以,不会有事的,绝不会有事的……

继续阅读:第69章 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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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王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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