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渊祈正半躺在榻卧上小憩,听有轻微的脚步声正慢慢靠近,随着还有一股淡淡的美人香。
他一向警惕,不过已经清楚来人是谁,便没什么反应。
女子一袭石榴色的襦裙,身披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将其曼妙的身躯衬得恰到好处,她长发散着,双眸剪水,一副娇态。
正是金缕。
金缕将新的熏香放入香炉中,慢慢的添着炭火,显然早已习惯了在这将军府中的生活,甚至还乐此不疲。
手上的活完毕之后,她又走到渊祈的榻前,伸出纤纤柔荑,想要为渊祈按摩。
“不用了。”这时渊祈睁开双眼,慵懒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是,将军。”金缕只好作罢。
渊祈再次闭上眼睛,像是在说梦话:“本座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金缕嫣然一笑,眸子在烛火下闪烁着,“将军,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您总会见到再见到木姑娘的。”
渊祈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有些不耐烦了,“你下去吧。”
“是。”金缕便俯身行礼离开。
七日前那场闹剧,实则是她一手策划的,早在木清楹来天都的第一天,她便已经注意到她了……
那时她上街买胭脂,正巧遇见了木清楹。
在渊祈的书房中看到过木清楹的画像,这句话是一点也不假,所以她在看到木清楹的第一眼时,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自己竟真的能遇到那画像上的女子。
而她也清楚木清楹对渊祈的不一般,所以,开始暗中观察着木清楹。
此女子,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模样,满腔正义,爱好打抱不平,一天内能抓三个贼人,教训四个调戏妇女的登徒子,也就是这一点,才让金缕萌生出了后来的计策。
那说她是妖怪的公子,其实与她是旧相识。
她算准了木清楹会从软香阁路过,也算准了她路过的时间,便让闹剧由此爆发。
这期间自己说了多少个谎,她都记不得了,只是那丫头很容易就相信了她,并且事情出奇的顺利。
只要她稍加引导,木清楹便上钩了。
后来她将木清楹带到了将军府,带到了渊祈的面前,为的就是在渊祈面前邀功,并且留在渊祈身边。
当然,那日在与木清楹对峙的时候,渊祈也看出来了她的目的。
所以才将她留了下来,或许也因为,她有利用价值,可以使木清楹再次上钩。
至于她为何要留在渊祈身边……金缕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那棵萧瑟的树木,微微勾起嘴角。
木清楹说的没错,不惧危险也要留在天都的妖,要么是有什么人在牵绊着,要么就是有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
至于到底是两者其中的哪一个,她也不好说。
谁说妖族不敢待在天都,天都的妖其实不少呢!只要他们背后有靠山,还能怕些什么?
想着,金缕敛起笑意,眼底掠过一抹深不可测。
……
清早,街头的店面都已经开门,两个市井之人正坐在茶铺里闲聊。
“听说了么,妖怪吃人了。”
“什么?妖怪?那些妖魔不是一向都不敢来天都的么?有将军府和国师府,他们怎么敢在天都猖獗?”
“嘘,小声一点,小心妖怪把你也给吃了,我跟你说,国师和将军就算再厉害,他们也只是人,人怎么能和妖斗呢?妖怪可是能活几百年几千年的,若是千年老妖,国师和将军又怎能敌得过?”
“那……那怎么办啊?你从哪里听的妖怪吃人的事?有几分真假?”
“是我亲眼所见的,昨夜子时,我从软香阁出来,经过南家大院,看见那里被抬出来好几具尸体,个个死相凄惨,那不是妖怪吸人精魄是什么?后来捉妖司秘密将尸体给运走了。”
“嗬!此话当真?”
“句句真话,不敢有一点虚言啊!要我说这捉妖司也真是外强中干,打打小妖小怪的可威风了,恨不得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如今一连出了好几条人命,他们就不敢公之于众了。”
“这这这,南家大院?离我家可近了,不行,我得回去叫上妻儿,出去避避难去。”
“省省吧,现在怎么可能出的了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官府肯定全城戒备了,估计城门已经只可进不可出了。”
“太可怕了,我还是得去城门处看看。”
国师府的丫鬟们大多都沉默寡言,能不说话啊就不说一句,除了那个叫苓儿的,没事还能和木清楹唠上几句,总是玩者笑眼,很是喜人。
不过今日木清楹始终没有看到苓儿的身影,便喊着其它的丫鬟问了一句,“苓儿呢?怎么今日不见她?”
丫鬟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闪烁其词道:“不知道,她请了半日的假,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
“好吧。”木清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她也没太在意,下午时,苓儿来了,只是脸上哪里还有俏皮可爱的样子,
见她双眼通红,显然哭过,木清楹关心道:“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苓儿连忙低下头,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我没事,都是我的错,我这副晦气的样子,一定是惹得姑娘不高兴了吧!”
木清楹道:“是谁欺负你了么?”
苓儿否认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木清楹又道:“真的?若你说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若你不说,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了。”
司惑给木清楹和白敛安排几个供使唤的丫鬟,本来就是做做样子,假装客气,丫鬟们对木清楹和白敛也都是极其冷漠的,毕竟只是两个外来人,又给不了她们什么好处。
这苓儿不过十三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像府里其她势利的丫鬟,对木清楹和白敛也最是客气,所以木清楹还是很喜欢她的。
如今见她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木清楹不免有些心疼。
苓儿紧摒着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顿了良久,木清楹也不急,便静静等着她先开口。
终于,苓儿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啪哒啪嗒的直流,便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哽咽着说:“姑娘,求求你帮帮苓儿吧!若你能帮苓儿,那苓儿一定为你做牛做马,甚至为你死都愿意。”
“你,你快起来!也,也别这么说。”木清楹连忙去扶苓儿,无措起来。
苓儿却不肯起来,继续说道:“姑娘,我知道你和白少侠武功高强,神通广大,苓儿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了,只能求姑娘你了。”
这时白敛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眼前的情景,不解的看向木清楹。
木清楹回望白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好了,你快起来,你要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苓儿却仍然跪着,一边抽泣一边说:“我自小和姐姐相依为命,后来姐姐去了南府,我则到了国师府,我们虽不在一处讨命活,可姐妹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淡的,如今……如今姐姐有事……我……”
“姑娘!”苓儿越发激动起来,拉住木清楹的手,“今日南府的人通知我说姐姐失踪了,给了我一笔恤银,方才在回府的路上,我听见有人说南府死了好几个人,他们……他们是被妖魔杀死的……南府的人没有发现姐姐的尸体,她或许尚在人世……”
说到这里,苓儿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
木清楹蹙起眉头,妖魔?妖魔吃人?还是有人欲盖弥彰?这件事可不简单。
若说妖魔,司惑和渊祈在天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凡是有妖魔的气息,便立即带兵去诛灭了,那么造成南府命案的妖魔又是怎么在他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的?
难不成,这次的妖比司惑和渊祈还厉害?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以此来逃脱嫌疑。
苓儿说她的姐姐失踪了,这件事或许和她的姐姐有关,当然也不排除她的姐姐被带出南府杀害了,所以找不到。
再假设,她的姐姐早在命案发生之前就失踪了。
再假设,她的姐姐逃过了一劫,没有让凶手得逞。
木清楹也希望苓儿的姐姐尚在人世,毕竟这是苓儿唯一的亲人了。
木清楹语气温柔的安慰道:“好了,你先起来,我们慢慢把事情捋清楚,若我能你寻到你姐姐,那我自然事的乐意的。”
这次苓儿不再拒绝,顺着木清楹站了起来,“姑娘,我知道我不该来麻烦你的,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求谁了。”
木清楹道:“你放心吧,帮了你,我也算功德一件,我们公子说了,每做一件好事,上天都看的清清楚楚,等到功德积满了,说不定能飞升成仙呢!”
况且降妖除魔,除魔卫道,是云间坞一贯的作风,当然是指那些残害生灵的邪魔坏妖。
苓儿噙着眼泪,听到木清楹这么说,眸中燃起希望,满是感激,“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不管姑娘能否帮我找到姐姐,我……我今后就认姑娘为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