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她在木家门前一鸣惊人后,她便成了七藤县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时间,木家又多了一个神童,可谓是风光无限。
只是上天好像偏不让她如意似的,近来县里突然来了一个道士,这道士,据说是孤烟观观主的徒弟,而孤烟观是江原国赫赫有名的修真门派,就连当今江原国的国主也对其十分尊敬。
这道士名叫马三鱼,说是路过此地,察觉有妖气,便要来一探究竟。
清明家一向对这怪力神说深信不疑,又见马三鱼能点纸贴符,似是有很大的能耐,便欣然将他招待到了自己家里。
她本来对这些并不关心,只道那些靠画符抓妖的术士基本上都是神棍,谁知这马三鱼竟然偏偏就盯上了她。
那日傍晚,马三鱼手拿八角罗盘,一路寻到木家,十分不礼貌地闯了进去,而后疯疯癫癫的对着她便道:“你这妖孽,还不快速速现出原型?”
起先她也吓了一跳,心道难不成这不是神棍?而是真的捉妖师?他看出来自己是妖了?
见马三鱼对着木水水发疯,木银风自然是震怒不已,便拍案而起,呵斥道:“哪里来的神棍?还不快走?否则就别怪木某不客气了。”
之后还不忘转身安慰小女儿:“别怕,你好好吃饭,爹爹将她赶走就是了。”
她悄悄打量起马三鱼,只见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道袍,身材矮小,鼻子眼睛很是不和谐,总是斜眼看人,面露凶相,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样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害怕。
如此看来,作为同行的云归,真的是堪比天人了。
不不不,她怎么能将云归视为马三鱼的同行呢?看他的架势,像是恨不得要把她当场给收了。
她才修炼成人形十几载,又很快就被禁锢在人的体内,同类都没见过几个,更别说捉妖师了。
只是听以前那个雀鸟说过,捉妖师都可怕的很,他们大多都是些蛮不讲理的家伙,遇见妖就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给杀了,而后取了他们的内丹,炼药用。
总之,在妖族的眼里,捉妖师大多是十恶不赦的形象。
她总是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万一自己真的被那道士打得现出了原型,可如何是好?
好在木银风是个好父亲,护短得很,便喊人将马三鱼给赶走了。
马三鱼走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木银风,又观察着木夫人和木垚的表情,道:“爹,娘,哥哥,你们就不怕我真的是妖怪么?”
木垚道:“小妹,你在说什么胡话,若你是妖怪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全家都是妖怪了?”
“也是,也是……”她忽然有些心虚,便埋下头扒了两口饭。
……
想着自己这些天先不要出门,免得再见到那个马三鱼,管他是真的捉妖师,还是疯癫的神棍,谨慎些总是好的。
谁知那道士竟不肯罢休?在一天夜里偷偷潜入木家,把正在睡梦中的她绑了起来。
当她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被捆在比人还高的木头架子上,而周围缠满了枯草。
马三鱼要将她活活烧死?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她观察起四周,这里好像是一片树林,到处是张牙舞爪的树枝树杈,也辨不清具体是在哪里。
今日的月光有一半都被乌云遮盖住了,几只乌鸦的在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即使害怕,但还是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便见马三鱼在身上贴满了符纸,嘴中念念有词,立在一片空地上,手执桃木剑。
不知为何,她虽然害怕,但见到马三鱼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这明明就是一些唬人的把戏。
良久,马三鱼睁开了他的细长小眼,神情极其阴婺,道:“你这妖怪,还不速速现身?”
她道:“现身?我本来就是人,能现出个什么身?”
如今不管马三鱼是何人,她都只能先拖延时间,等木银风过来救她了。
毕竟自己好歹也修炼了一百多年,若是遇事则慌,岂不太过丢脸?
于是又道:“老道士,我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了?你不指认别人,偏偏就要指认我,我看起来哪一点像妖怪了?”
“休要在狡辩,我这就请出照妖镜,把你的真身给照出来。”道士说。
照妖镜?还有这么个玩意儿?她狐疑的看着马三鱼,假装镇定道:“那你快点照吧!,照完了,我还要回家睡觉。”
“水水!”
她忽然听见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且那声音越来越近,于是连忙呼救:“我在这儿!”
接着那边便渐渐隐出几束移动的火光,果然是有人来找她了。
马三鱼冷哼一声,从鼻间哼出一团气:“好,那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你的真实面目。”
“水水!”待木银风带着人赶过来,看到自己的小女儿正被人五花大绑着,顿时怒不可遏,便急着要将她解救下来。
谁知道马三鱼忽然念了咒语,幻化出数张纸符,将木银风他们团团围住,道:“我说这小丫头是妖精,你们不信,那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个疯子!”木银风连撞了好几下那道纸符做成的屏障,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马三鱼又念起咒语,空中便突然出现了一个发光的裂缝,接着他伸手一掏,从裂缝中取出一面镜子。
还真的有照妖镜?她睁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就被一道强光照射,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于是又不得不紧闭上眼睛。
马三鱼将镜子对准她,顿时,仿佛整个黑夜都被照亮了起来,如同白昼。
“水水!”木银风在一旁心急如焚地喊着,然而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他瞪着已经充血的眼睛,接连又撞了好几下这光障。
她感到眼睛被刺的生疼,大脑一片空白……难道自己仅仅一百多年的妖生,就要这么草草了结了么?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强烈的灼热感印烫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而四肢百骸也如同被割裂一般,痛苦难耐。
“爹,爹爹……”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声,也不知道木银风是否听到了。
没想到临死前,她最舍不得的就是木银风,木夫人和木垚。